172、 Never Really Over Pt.3(2 / 2)
怎么说呢,不算难过,也不算难熬。
火气和欲.望总能轻而易举地混为一谈,分手.炮也打得?颇有?感觉,就在暨苒办公室的休息室,晚上她搬走又在家里来了一次。
当时的暨助理不像晋江总裁文?的总裁们那样红着眼睛撑着墙说“命都给你”,也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咬痕和吻痕。不过李忻然现在回头去想,她能逼到一向严谨禁欲的暨苒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司和她做.爱,大抵已经是丰功伟绩了。
李忻然用额头抵着浴室瓷砖小声笑。笑过之后她关了水,围上浴巾,留下一室水雾和绮念。
她打开卧室灯。
这是她去年换的新公寓——她好不容易又有?了自己的小窝。洛杉矶的房价太高,没找到代理和交易商之前艺术家的身价基本为零,有?一整年她都靠存款撑起材料设备的大额花销,在吃穿用度上只能更节省,每天穿行在不同的画廊间。
暨苒肯定在心里骂她蠢,有?时候李忻然自己也觉得?不值。那么多?猎头来找她,随随便便去一家大型公司,都能拿到普通人羡艳的工资,怎么至于活得像只流浪狗。
但她不想走老路。
年轻的时候李忻然那样想证明自己——她也能出人头地、能做得?比同辈的男孩儿都要好。到后来她意识到她和太多人证明过自己了,和父母,和朋友,和暨苒,好像除了不断证明自己,她谁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那样没意思。
李忻然吹干头发,跌进床铺里。另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揽着她腰腹,亲了亲她侧脸。
“睡吧,我累了。”她小声说。
“你说你要去……MoMA?”顾梓把?手里的钢笔歇下来,饶有兴致地挑起眉,“稀奇,我们暨总什么时候对博物馆和画廊感兴趣了?”
“……”暨苒抿抿唇,“你记得我们出去喝酒那天晚上吗?”
“嗯,怎么了?”
“我……”暨苒说,“我听说她在那里开双年展。”
她避重就轻地没有?提到两人见面的部分。
“谁,”顾梓一愣,“李忻然?”
“是。”
于是第二天,暨苒踏上JFK机场老旧坚硬的水泥地面。
MoMA还是她记忆中的老样子。暨苒一级级踏着台阶上去,沉默地在嘈杂的人群间穿行。
暨苒和顾梓曾经都是不能理解艺术的人。
现在不一样了,顾梓家里有?个享誉全球的大艺术家、还有?个热爱油画、嗓音甜美的小艺术家。
暨苒还是老样子。她一直觉得?艺术是腐败金钱的堆砌、是富人的无趣游戏、普通人解闷的好方法。她说的时候顾梓不置可否地抿唇笑了笑,暨苒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姜歆娆倒认真的不得?了,和她解释,“那是你没看懂。”
她说作品都是心的具象。说她应该能透过作品看到艺术家的想法,看到最赤诚的、不加遮掩的灵魂。
“你听我的歌,不觉得?甜,不想笑吗?”她搂着顾梓问。
暨苒老实?承认,“想。”
“那不就是了。”姜歆娆说。
“……你的歌很好懂,”暨苒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可不会说话的艺术品呢?你要怎么让它们开口出声?不去读网上的解读,我永远都搞不懂。”
姜歆娆摸摸下巴,“如果看不到,那就再睁大眼。”
“啊?”
“去律动的节奏、描写的细节、绘画的笔触和雕塑的棱角里去找,直到你能看到另外一个灵魂。”
暨苒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顾梓好笑地斜歌手一眼,“你别装深奥了。”
“该懂的时候就会懂的,”她说,“我们也不是非得?需要艺术才能生存。”
姜歆娆的严正抗议被顾总裁用嘴堵住了。
李忻然的展厅在二楼。她不用英文名了,展板上就写着“XinranLi”,暨苒顺着参观通道找到她的铭牌,扶着墙深吸一口气,才拐弯进入展区。
白色的,单调朴素的墙。房间很大却很空,只在中间立了三个展台。暨苒耐心地等到站在作品前的其他人走开,站到展台正中。
冷白色展台上放着三件暗灰陶制雕塑。咋看过去像张被纸蒙住的脸,只隐隐约约地露出五官来。下面用中英文写?了作品的名字:呜咽(sobbing)。
这是李忻然近年来最负盛名的作品之一。
所以呢,脸在哭吗。
暨苒叹了口气。
她抱臂,又一次想起歌手说的话。
她试着用视线一寸寸地从雕塑边沿观察下来。
——那张脸并不是开心的。嘴扭曲地、纠结地大张着,目眦欲裂地瞪视前方,手从脸形下方伸展出来,狠狠往前抠,却扒不开那层屏障。
暨苒想到一种叫做“贴加官”的酷刑。一层层润湿的纸覆盖住犯人的五官,直到人再也不能呼吸,闷声死去。
这是一个个把?自己蒙在茧里的小人儿。秘密和哀苦扼死在肚子?里,咆哮怒吼都没有?声音,哭泣也是无声的。
副总裁突然间僵住了。
她开始往后退。一步一步、越走越快,逆着参观路线往外?走。两旁人投来奇怪的视线她也顾不上,直到呼吸到室外?闷热的空气,才弯下腰来,大口喘息。
她面前的雕塑开口了
它们说:“你让我无法?呼吸。”
时间在一瞬间倒转回她们分手那天。
李忻然出了满身的汗,伏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慢慢水声里带了啜泣。暨苒扶着她的腰,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李忻然直起腰来。
她沉沉地、压抑地说:“暨苒,你让我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