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2 / 2)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听见司暮的话,谢清霁的下意识反应居然是想问司暮今晚怎么了。
然而话都到嘴边了,又被他猛然回神,压在了舌底。
司暮想做什么都是司暮的自由,他好像……没什么必要、也没什么立场去问这样的问题。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司暮已匆匆离开。
失去了开口的机会,谢清霁干脆就将那句“怎么了”彻底咽回肚子里,闷不做声站了一会,心说今晚终于能清静了。
然后转身又去了剑峰。
可惜他的清静没能坚持多久。
谢清霁正打算歇息时,掌事的胡长老急匆匆地过来找他,开门就是连声询问:“君上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谢清霁从他重复了三次的“在不在”中感受到了他确实很十万火急,可惜司暮从今天说完那句“早点睡”之后就不见人影。
胡长老看到屋里除谢清霁之外再无人影,一阵失望,失望后又有点发愁:“完了完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耽搁这么几天,我得被其他几峰骂死啊……”
胡长老烦恼了一下,想起来谢清霁可能还不太清楚这件事,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一年之期将至,有个小秘境快开了。那秘境还成,挺适合你们这些新弟子去的。”胡长老举着手中记载着各种讯息的玉简,“这事需要君上批印,明日就该将各种事宜安排下去,再晚来不及了……”
“可我这几天忙昏头了,忘记今日君上惯常是要……咳,惯常是不得空的,大概要过两天才能清醒回来呢。”
“唉……”
谢清霁看着愁眉苦脸的胡长老,抿了抿唇,困扰了他一天,让他连练剑都没法安心的某个念头终于清晰了起来。
他将手藏在袖子里,用力握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充满勇气。
然后他轻声道:“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
夜里的风有点凉,拂动了谢清霁的衣袂,他不徐不疾地往司暮住处走,心里想的却是方才胡长老说的话。
这是司暮君持续了百余年的习惯了,每年有两回,他都要将自己关在屋里,大醉一场——谢清霁被抓来凑数、送到司暮屋里的那天是第一回,今日是第二回。
回回都要喝得酩酊大醉,少说也要一两天才能清醒缓神。
而之所以有人会动进献少年给司暮的歪脑筋,就是因为那两天,司暮不仅要喝酒,还要召见一位美人儿共饮。
美人儿是谁,无人知晓,谢清霁也无从得知。
他想起之前迟舟和他说过的,司暮曾心愉一位白衣女修。
传言实在太荒唐,将他也与这白衣女修牵扯上了,故而谢清霁下意识就觉得那是假的。
可传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半真半假,若是……这恰好就是“真”的部分呢?
谢清霁莫名有些烦躁,这种情绪不该属于风止君,更不该属于弧月。
他走到司暮门口,顿住脚步,定了定心神,刚抬起手。
然后他就听见了司暮在里面笑了声,懒懒散散地在劝酒:“……再喝一杯啊。”
司暮似乎还喊了个什么名字,不过谢清霁没听清。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全是醉意,慵慵懒懒的语气,透着亲昵,和平时同谢清霁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一样。
谢清霁脑壳突突只跳,他深吸一口气,叩了叩门,过了一会没等里面回应,就用灵力震碎了门闩,直接推门而入。
满室昏暗,烛火摇曳。
谢清霁抬眸望去,司暮正倚靠在软榻上,一手曲着撑着榻,一手拎着酒壶往嘴里倒——这回壶里的不是茶,是真的酒,那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熏得谢清霁眉头紧皱。
——这人酒量差成那样,也敢喝酒?
谢清霁按捺住想立刻掉头就走的心思,将视线转移到司暮面前的小案几上。
小案几上还摆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从它们摆放的位置和司暮现在喝酒的架势来看,这是给别人用的。
谢清霁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周室内,没看见别的人,倒看见一卷画轴全展着,上半张挂在软榻边,下半张垂落地。
画卷上除了落款日期和司暮的私印,再无别物,空荡荡的,就是张白纸。
司暮在劝谁喝酒?
谢清霁皱了皱眉,顺手掩了门,缓步走过去看司暮的状况,正打算想办法让司暮清醒过来,就看见对方忽然搁下酒壶,朦胧醉眼里陡然爆发出锐利逼人的光。
“你回来了……”司暮喃喃了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视线涣散了片刻,最后聚在谢清霁脸上。
谢清霁本能觉得司暮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这人也不知将他认成了谁。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立时不痛快起来,脸上表情冷冰冰,如寒冬之季,忍不住就将视线挪到了旁边酒壶上——泼一次是泼,泼两次是泼,不如……
谢清霁这念头还没转完,司暮就看也不看地一挥袖,将案几连带着上头酒壶酒杯通通拂落地!
案几落地的闷响声和酒杯破碎声交错响起,他伸手拽住谢清霁的手臂一拉,一个旋身,就格外熟稔而顺畅地将人压在了软榻之上!
谢清霁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就被摁到软榻上,司暮那张脸与他隔不过一拳距离,呼出来的酒气喷了他一脸。
他上半身被司暮牢牢压着,只有腿还暂且自由。谢清霁想也不想地抬脚就踹,然而喝醉了的司暮反应倒是很快,长腿强势地一压。
好了,这下谢清霁是连腿都动弹不得了。
这个姿势太危险,谢清霁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一些堪称微妙的回忆,他嗓音紧绷,紧张之下甚至都忘了自己眼下的身份,近乎失态地厉声怒斥:“司暮!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