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茶回甘(1 / 2)
往年的彩头无非都是些奇珍异宝名画古迹之类,所以几人也并没有争得很难看,谁输谁赢都是顺其自然。
但这次显然有些不同了。
帐中除了长公主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木匣上。
“这宅子啊,哪怕经常修缮维护也不行,空置久了就容易荒废,还是得用人气养着。”薄昌缙将木匣中的地契拿了出来,说道:“这是朕登基前的王府,以后大概也没机会再住了。”
原本还以为会是那座荒废的宅子,却没想到竟是父皇登基前的王府,两者相比意义上差得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忙活一场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薄衍铭的脸色显得十分地难看。
弘王见他露出这番神情,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七弟为什么会对自己下药了,心中万千思绪一同迸发,愤怒与失望相互交错。
他的弟弟终于还是长大了。
皇室之间所谓的兄友弟恭不过都是粉饰太平罢了,无论是否同母而生,最后统统都是要站在对立的位置上厮杀搏斗。
就像养蛊一样。
高台上虽然搭了厚厚的帐子,但为了能够看到下面冰场的景象还是空了一面出来,凛冽的寒风灌入帐中吹得人骨子里都是冷的。
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个儿子,薄昌缙继续说道:“衍朝再过生辰也该十六了吧,不小了,既然今日拔了头筹,那便封为颢王早日搬出宫吧。”
春日将临,满城风絮,恰适思慕浮动时。
将人拘在宫里多不方便见面啊。
冰球赛只不过是薄氏一族遗留下来的传统罢了,待拿了彩头的人谢过恩之后也就算是结束了。
众人各自散开,高台上只留了长公主和遂帝二人还未动。
薄舒琅难得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你倒是个好舅舅。”
她原本定下的彩头是长公主府右侧那处荒宅,没想到遂帝是听她的话给换了,但却是换成了左侧那处更好的宅子。
“这确实是。”薄昌缙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地解释道:“小阿妤自幼聪慧过人是最像皇姐的了,她既然做出了选择,那想必是有所把握的。”
“把握?”薄舒琅抬头与他对视,淡淡地问道:“你能确定她不是被六皇子的皮相所惑?”
薄昌缙对此倒是毫不在意:“所惑不至于,我看她清醒得很,只不过是想在可被选择的人中挑个最合心意的罢了。
毕竟是小阿妤自己的人生,咱们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了。”
在经历过曾经的夺嫡之争后,薄昌缙其实并不想要这么多皇子的,但因为皇姐的一句‘多子多福方可绵延不绝’,他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过他心底十分清楚多子多福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的皇姐只是想体会下父皇那时的感受。
以子嗣为棋局,居高临下地看他们贪争掠夺,撕破虚伪展现丑陋。
明知如此,但最终还是遂了皇姐的意。
当年因为他的无能和懦弱,才使得皇姐放弃了与爱人远离燕京这个权势旋涡的机会。
待到终于有了足以掌控世间的能力之后,薄昌缙希望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都能够活得肆意放纵,不用再经历‘迫于无奈’四个字。
这个同皇姐最为相似的孩子,如果能够和相慕之人在一起的话,他心中的遗憾也能稍作弥补了。
“若不是当年明信大师批下了那般命词,我又何尝想去干涉她的人生,凭白做个恶人。”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命格差,薄舒琅有时候会觉得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她当年弑父杀兄所带来的报应。
“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于深夜被恶魇惊醒,梦里她受着千刀万剐烈焰灼身,却还说‘阿娘,没事,我不疼’。
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天若是不满,有什么能耐尽可往我身上来啊!
总好过阿妤每次生辰过后我心中的担忧就又要添上几分,这些年来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说到最后薄舒琅情绪失控的掀翻了面前的长案。
染着蔻丹的长甲劈开了长长的裂痕,渗出的血水凝结成珠坠在指尖。
瓷杯破碎,满地狼藉。
燃烧许久的炉火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薄昌缙走过去将搭在一旁的大氅拿起,俯身为她披上。
“皇姐,先回宫吧。”随后屈膝蹲下,拿出帕子包住了那根手指。
……
众人出了冰场内围各自向着马车走去,薄妤踏着软凳即将上车之时,似有所感回头望去。
少年立于五彩幡旗之下,抬眸越过所有人与她对视。
无畏无惧似是有暗焰在其中燃烧,与往日的清决淡然不尽相同。
这还是薄妤头一次见他露出如此直白坦然的神情,收回脚步转身向着那里走去。
“恭喜六皇子了。”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一样,补充道:“哦不,今后该改称颢王殿下了。”
“想怎么称呼都随郡主心意。”薄衍朝对于这个生疏的称呼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那我还是喊表哥吧,听着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