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心思(1 / 2)
杜北宸起身朝他靠拢过来,脸上像敷了粉那般容光焕发,身上的锦袍玉带还没来得及换下,怫然轻笑道:“阿永,你没看到本王这是回光返照吗?”
傅永俊目微眯,一连看了他好几眼:“王爷无碍就好,臣总觉得京中形势有变。”
右丞相柳耀辉的死,似乎撕开了什么藏在深处的东西的一角,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难免心头堵的厉害。
再者屠越门和杜世麟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就像隔着迷蒙雾气看人,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叫人无从推测了。
杜北宸懒洋洋地把手搭在傅永肩头,像是怕有人偷听一般,贴着他的耳廓道:“阿永果真心思玲珑,看来不用本王说,阿永什么都猜到了。”
他的声调喷薄在傅永的耳垂上,玉白般的肌肤瞬间从内里透出一片绯红来,如月夜下夜光杯中的葡萄酒,沁着醇香,带着撩拨,蛊惑着看见它的人去品尝一口。
“圣上召见穆远了?”傅永被热气熏的有些不自在,迟疑片刻掰开他的手:“请王爷坐好说话。”
那一日穆远和冯清河交战时提的条件他并未听到,只是从朝廷放出撤出西越郡的消息中推测出,这么大一桩事情必然双方见过面,甚或还达成了某种协议。
“打不过,只能凭人家宰割喽。”杜北宸斜睨了他一眼,见身前这人面色白皙如玉,点漆双瞳内蕴秀逸,忍不住又往这边贴了贴:“穆远的武功真邪门。”
连黑白司大将军冯清河在他手里都过不了十招,功力之高,确实叫人胆寒。
傅永见他贴自己越来越近,都快把他抱在怀里了,脸一红道:“王爷您让臣透一口气吧。”
杜北宸不情愿地扭了两下,手移到傅永的腰上放着:“昨夜冯清河回去后,圣上连夜召见的穆远。”
傅永还在掰他的手突然顿了下:“穆远就凭着一条三寸不烂的舌头要回了西越郡?”
他不信。
当年十万戍边的将士尸骨未朽,到底是用什么说辞亦或交易叫熙元帝心甘情愿把西越郡割舍给他的呢。
杜北宸凝了傅永一会儿:“自然是本王这条命。”
“圣上用西越郡为王爷换了解蛊的药?”傅永愕然,许久没回过神来。
“或许还有别的。”杜北宸摇摇头:“这就不是本王和阿永能知道的了。”
傅永道:“臣怎么觉得咱们一步一步似是掉在了别人的坑里呢?”
杜北宸少见地冷了眉眼:“阿永说的不差,从穆远露面那次起,恐怕他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如果当初中毒的不是本王,那说不定就是沐王了。”
故意暴露在黑白司的视线里,又在京中闹事买宅子置业,甚至掠走傅永等等,恐怕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路好的。
皇子的命是穆远向熙元帝要回西越郡的筹码,或许是筹码之一。
傅永微怔,心头惊讶于杜北宸看似吊儿郎当的人,心细起来竟连这一层也想到了:“他把圣上的心思揣摩的这样透,宫中应当埋了不少钉子吧。”
杜北宸轻叹了口气:“圣上不欲本王死,是怕本王一死,太子之位很快就要毫无悬念地落到杜世麟手里,反过来,他也不想这么早立本王为太子。”
换句话,现在的杜北宸对熙元帝还有莫大的用处,他不能死。
凉风穿堂,星满河汉。
傅永一连听杜北宸说了这么多正经话,几度晃神,总觉得不那么真实:“圣上是担心三位公主和翟国舅一家吧?”
大行皇后翟氏一生为熙元帝生了三位嫡出的公主,除去最小的丹霞公主未选定驸马之外,前头两位公主都已招婿开府,食邑过一万户,连朝中号称世代封侯的虞国公府都只能望其项背,可见皇恩眷顾之重。
熙元帝待翟氏的娘家兄弟陈国公翟容从来优厚,身无所长官居正一品不说,翟氏一去,更是赏赐食邑八千户,只比两位公主少了两千户,门庭之显赫亘古少见。
“如若沐王即位,国库紧张成这般,”杜北宸接着他的话道:“两位公主还有翟国舅这里的食邑,是断断不可持续下去的。”
“那王爷你呢?”傅永问道。
杜北宸呵呵笑道:“圣上若选本王为太子,他必然不是担忧这个,他是怕杜氏的江山社稷砸在本王手中。”
傅永见他这般有自知之明,也不好揶揄:“穆远借着这招,还顺便摆脱了杜世麟和他的关系,也算是卖了旧主一个人情吧。”
熙元帝本来正命黑白司调查屠越门和杜世麟的关系,穆远骤然横空杀出,只为窃取西越郡而来,而西越郡又是杜邑当年拼了命打下的,朝廷守军撤出西越郡的旨意一下,成王就先气个半死,这样一来,屠越门是沐王府势力的猜想就不攻而破了。
一石二鸟,不可谓不妙。
“这回说不定连沐王也被他算计进去了,”杜北宸幸灾乐祸似的笑了下:“没了屠越门,他除了名声比本王强点,其他的能好到哪儿去,本王不急,慢慢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