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夜话（1 / 2）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窗外隐隐的风声和烛台上蜡烛燃烧偶尔的“噼啪”声。

周沅看着李承浚全无血色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她再生他的气,还是心疼他。

她把药油倒在手上,双手缓缓搓热了些,才把手放到李承浚后脑的伤口上轻轻揉着。他像是吃了痛，眉头微皱了皱，又很快沉沉的昏睡过去，像是很安心似的。

周沅想起当初他替自己涂药油的时候,她想起他专注的眼神和微微勾着的唇角,明明只是一个小伤，他却认真的像是在处理什么紧急的国家大事，仿佛一点都马虎不得似的。

周沅依稀记得他手掌的温热和药油淡淡的味道,那时,他抬起头来望着她，微蹙着眉，低声问她：“疼不疼？”

明明是不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周沅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也许是因为，在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谁如此珍视过她。

周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眼角也噙着泪。她腾出手来，胡乱抹了一下眼睛，却发现药油辣的厉害,她眼睛刺痛的厉害，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又拿手去蹭，可越蹭眼睛就越疼。她忙闭上眼睛，又从袖子中抽了帕子来擦。

“朕来罢。”

她听见耳边响起李承浚的声音，是很轻的一声叹息，仿佛在感慨她笨似的，带着些无奈的味道，听上去却又有些宠溺的意味。也许是刚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这也没什么，听上去越发的低沉温柔。

他从她手中取过帕子，指尖划过她的掌心，不过他未曾停留，可不知道为什么，周沅觉得脸上有些烫。

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又帮她吹了吹，道：“睁开眼睛试试？”

周沅的睫毛微微煽动，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开始有些朦胧，渐渐的就清晰起来。

李承浚好端端的坐在她面前，脸几乎贴着她的脸，道：“怎么样？”

周沅下意识的往后移了些，道：“好多了。”

她仔细看着李承浚，见他虽然嘴唇还是泛着白色，脸色却像是好多了，有了些血色。他唇角带着笑，可眼神却有些落寞，仿佛是周沅刚才的动作刺痛了他。

周沅狐疑的看着他，道：“你怎么醒了？怪突然的。”

李承浚揉了揉头上的伤口，有些局促的说道：“方才他们一走朕就醒了，可朕想多和你待一会，就……”

他慌忙拉住周沅的衣袖，很诚恳的看着她，带着些小心翼翼，道：“朕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阿沅，你信朕。”

周沅点点头，将衣袖弱弱的抽走了些，道：“我相信你。不过，你要说实话，今天是怎么回事？你马术那么好，怎么会摔了？”

李承浚见她发现了，便也不隐瞒，道：“是德顺说，若是朕受了伤，你便会见朕了。朕怕假装摔一下，会被你发现，便当真摔了下来。没想到会昏了过去。”

周沅嗔怒着打了他几下，道：“你也是做皇帝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样顾前不顾后的，跟着德顺胡闹！你家里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若真摔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和先帝交代？你连个子嗣都没有，真出了事，这大唐的江山怎么办？”

李承浚见她动了气，便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又往她身上凑近了些，道：“阿沅，你别生气了，朕这不是没事么？就算朕真出了事，也会交代好让他们照顾你一辈子的。”

周沅看着他，又好气又想笑，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用不着谁照顾我。你若真想去厮混，便和周贵妃早点生个孩子，好歹立个太子出来，我也就算对得起先帝了。”

李承浚知道她还过不去周汐这道坎，忙赌天发誓道：“朕从没碰过周汐，那次她脱成那样，朕也没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朕那次放空自己看着远方有多辛苦，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周沅冷笑着，道：“你用不着和我解释，我不在乎那个。你管好周贵妃的身体就行。算了，我也没心思管你和周贵妃的事，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过是平白劝你一句，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要节制。”

李承浚又扒着她近了些，道：“唔，朕就知道你听见了。朕每天传她过来，不过是让她睡在外间的地板上罢了。朕是怕地上寒气重，若是她病了怕是崔氏又要进来和你闹一场。朕是心疼你罢了。”

周沅记得这几天见到周汐，她总是很憔悴的样子，大约是她从小娇生惯养的，睡不惯地板，这才整日整日睡不好觉。

周沅瞪着他，道：“你就不晓得让人家睡床？你就不能睡地板？再说了，你干嘛每天召人家侍寝，你想表达什么？”

李承浚挽着她的衣袖，道：“这床只有阿沅配睡。朕日日召她来，是有朕的考虑，往后你就知道了。”

周沅冷眼看着他，道：“我不睡。”她站起身来，道：“既然你醒了，天色不早了，我便回去了。”李承浚见她执意要走，心头一急，忙伸手去拉她。不知怎的，他力道大了些，直直把周沅拽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