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求不得(1 / 2)
太极宫中,李承浚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唾沫横飞的几个臣子。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至于他们在争论什么,鬼才会关心。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周沅。
她的脸仿佛就在自己面前,失望而又悲伤的看着他。
他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无论他多么迫切的想把她留住,他都失去她了。
李承浚用力闭了闭眼睛,想把她的脸从脑海中驱散,可他竟做不到。她的影子就像是映照在湖面之上的月光,就算被石子打散,只一瞬间就会恢复如初。
“陛下?”吏部尚书方大人哆哆嗦嗦的躬身上前,试探性的唤他。
李承浚猛地睁开眼睛,道:“嗯?”
方大人松了一口气,缓缓拜倒,道:“此事,还须陛下拿个主意啊!”
李承浚有些缓不过神来,他心里乱成这样,饶是怎么少年老成也没用,根本稳不住。要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在这心平气和的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他颇是无奈的看着方大人,拿个鬼的主意,都不知道你想问啥,怎么拿?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总得归纳总结一下再问别人的意思吧?这样没头没脑的突然问这么一句,谁答得出来啊!
李承浚正思考着怎么把他打发走,便看见怀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德顺跟在怀王身边,急得满头是汗,道:“殿下,陛下在里面和大人们议事呢,您不能就这么闯进来……”
李承浚如遇大赦,心道这个德顺真是不上道,拦个什么拦,没看见朕期待和渴望的眼神吗?
倒是方大人识趣的站了起来,颤巍巍的扶着他的拐杖,道:“陛下,怀王殿下像是有急事,臣等就先告退了。”
李承浚点点头,像是很惋惜这场议事被突然打断似的,道:“去罢。”
怀王站在原地,面色清冷,李承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中,怀王总是笑嘻嘻的,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好像都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德顺跟在大臣们后面,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似乎连他都感受到了怀王今日的不同。当德顺刚刚绕过屏风的时候,听到怀王没有一丝温度的吩咐:“关上门。”
德顺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想要转过身去的冲动,看着怀王的样子,像是眼里都淬着火,他实在是很担心李承浚的安危。别看怀王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毕竟是执掌飞骑营的人,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不然也决计压不住那些飞骑营的大老粗。陛下是他好不容易侍候大的,可不能好端端的被怀王杀了。
可是他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乖巧的应了声“是”。德顺对自己很失望,他决定今日当完值,去自省一个通宵,好好检讨自己的软弱和过失。毕竟作为一个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今天的行为。
将自己的安危置于陛下的安危之前,实在是他太监生涯中的耻辱。
李承浚抬了抬眼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去翻案几上的奏折,道:“皇叔怎么来了?”
怀王看着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回答,道:“我从永寿宫来。”
李承浚蹭地抬起头来,他瞬间就明白了怀王的怒气从何而来。与此同时,那种无与伦比的羞愧涌上他的心头。他直直的望着怀王,像是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我见过阿沅了。”怀王说着,走到案几前,俯下身子看着李承浚,他居高临下的审视让李承浚一瞬间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怀王是疼爱他的叔叔。而现在,他已经长得和怀王一样高了,他坐在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再也没有谁敢把他当作亲人,也没谁敢做他的长辈了。
他知道,周沅是真心心疼过他的,她把他当作孩子一般照顾。是他自己生出了妄念,然后一步步的,被嫉妒所吞噬,将她推远。
“她不怪你。可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一谈。”怀王道,他的眼睛像是没有波澜的秋水,透亮而平静,那种冷静与自持让李承浚害怕。他明明那么愤怒,却能说出这么平静的话。
李承浚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将御笔扔开,站起身来,道:“好。”
他从案几后面走出来,和怀王面对面的站定,硬声硬气的说道:“皇叔想说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这种语气来掩盖自己的不安。怀王逼视着他,没有因为他是皇帝而有丝毫的退却,沉声道:“这些年来,阿沅已经为你,为李家,为这个天下做的够多了。她十四岁进宫,到现在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别的姑娘可以在父母膝下承欢,可以有疼爱自己的夫君,可以有可爱的孩子,她呢?她过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