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与君长相守(2 / 2)
小道士点头,将不舍写在了脸上,厚厚褶皱着,“师姐真的要走吗?”赵静姝轻轻的摸了一下小道士的头,她的身份除了师太,再无旁人知晓,就连这次赵宛如也是微服私访来的。
“我,不得不走。”
“听师兄们说师姐是要回东京了。”她们都只知道赵静姝出生于东京。
听到东京二字,赵静姝眉头拢起,“是啊,东京城。”
小道士将不舍二字剔除成了担忧,“听说官家御驾亲征在东京城三百里之外的澶渊与辽开战了。”
赵宛如在一旁听着,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她知道最终爹爹会战胜辽国,而他懦弱受奸臣怂恿战胜却还签订了让大宋蒙羞的澶渊之盟,不仅未收回燕云十六州,而且还要年年缴纳钱粮。
好也不好,明明是战胜,却如战败一方反到要赔礼,是和何道理?
赵宛如不好去评判自己的生父,虽明白此为大宋之辱,可它也换来了之后多年边境的安稳。
至于那些奸臣赵宛如不屑去提,曾经她因聪慧又因官家宠爱插手朝政,虽不是她亲自,可朝中多有她安排之人。
如今她想再拉拢两个人,杨业的六郎,杨延朗。雍熙北伐惨败,官家对辽一直心存畏惧,大宋逐渐处于被动一直忍让,而契丹人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不断南下。
大宋缺将而抗辽之中比较有能力的守边将领,赵宛如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个杨六郎。
还有一个是曹家四郎,曹玮,她想着这个时间曹玮应当在渭州任知州。曹玮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后期却遭人陷害…想到当年是驸马借自己的手迫害了他,取而代之,赵宛如恨不当初。
如今这个年纪,自己的同胞弟弟尚在襁褓,她知道官家六子除了自己的同胞弟弟皆会夭折,未来皇位无论怎么样都是落在弟弟手里的。
因她一念之差选错了驸马。不仅处处奚落李少怀,还助纣为虐让奸臣丁谓父子权势滔天,丁氏不仅迫害忠臣良将,更恩将仇报将提拔他们的宰相陷害排挤出朝堂。
最后她自己也食了恶果,丁氏父子篡位,夺了弟弟的皇位将她赐死。
“阿姐这是怎么了,好像比昨夜开心了很多?”赵静姝有些看不懂这个自幼分离从东京大内来接她的阿姐。
昨夜还是冷冷淡淡的不屑,而今日一起床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做了一个梦。”
“梦?”
“是啊,一个不愿意继续沉睡的梦。”赵宛如将头探出车窗,眼前,溪流清澈,树也葱绿,与梦里的死寂不同,这里充满了生机。
过于真实的梦让她心有余悸,也让她对这些曾经从不在乎的东西都视为了珍宝,不敢不惜,“你看这外面的春色,多好啊。”
赵静姝瞥向窗外,很是寻常。又看着阿姐,甚是奇怪,不是传言惠宁公主赵宛如清冷,仗着官家的宠爱对那些高官勋爵子弟都是不屑一顾的,极少有东西能入她眼。
怎么赵静姝瞧着她很是普通呢,十多年的道观生活让她无所争,就算是重回了皇家,她也只求安稳。
赵宛如扑枕在车窗,享受着清风,赵静姝呆愣的笑了笑,“这段山路还要走很远,前面没有歇脚的地,只能在附近的溪流处生火歇息一晚了,静姝自幼生长在山中,不知阿姐你...”
“我无妨。”
赵宛如闭着眼睛回答的轻松,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临到濮州在溪流旁歇脚,春日回暖山中野兽出没,她们被群狼围攻而三妹为救自己被野兽所伤。
也是因此求医,得知道士李若君在濮州,李若君与三妹是旧识,三妹倾心于她,嫁于她。
李少怀是因她而入仕,因她而状元及第,只为了做驸马。
可最后她成为了驸马,却不是惠宁公主的驸马。
想到此,赵宛如咬了咬牙,上一世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上一世的心软也绝不会再有,朝中新贵能稳固后宫的丁氏又如何,她只知道最后在自己身旁的亦只有李少怀。
还记得自己临死前含恨对李少怀说的话,赵宛如发誓,既然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那么这一世,她要护自己,亦也要护李少怀,一世长安。
下人们拾来木柴生起了火堆,赵静姝拿着一件披袍递给赵宛如,“春日夜里还寒,阿姐还是多穿些衣物。”
“谢谢。”
赵静姝一愣,谢谢二字从她嘴里说出让她感到错愕,又觉得这样的姐姐才好。
赵静姝憨笑着坐下,不光嘴上不停,就连手中也不安分,十几年的道观生活也未能让她静下心来。她的性格曾经是赵宛如羡慕的,不用顾虑旁人的看法,不怕大臣们的指指点点,敢爱敢恨,也无欲无求。
赵宛如的侍卫带着几个下属去了山林,想要趁着天未黑去打些野物,也是想借机讨好公主。
蝉鸣惊叫起,烈火烧裂枯木滋滋作响,一旁清泉发着潺潺的流水声,除此外安静得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有狼...狼!”看守的侍卫惊坐起,下意识的拾起了劈柴的手刀又将腰中的环首直刀抽出,挥动双刀故作镇定,“二位公主不要怕。”
上一世赵宛如的确很怕,相比起小她几个月的妹妹她自愧不如。
三妹所受的伤在身上,李少怀为其诊治施药不可避免肌肤接触。大宋最重女子贞洁,她也正是因为这个向爹爹请旨赐婚,而李少怀因顾及三公主名声不得不领旨脱了道袍为驸马。一想到此赵宛如心如刀割。
她已失去了一世,这一世她又怎舍得再次失去。
饿狼凶如虎,口水滴落青石,映衬着火光的倒影扑向她们,赵宛如一把推开三妹,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