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泮宫拜师(中)(2 / 2)
宣芷急了。
“阿臻。”她站在不远处的木道上,“说完了没有。当真要迟了。”
洛臻急忙道,“来了!”
她举步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塞给周淮。
“山林风大,等下迎风流鼻涕的时候,用这个擤鼻子。”
她往宣芷的方向小跑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周淮喊道,“放心用,是新的,不是昨晚给女孩子擦眼泪的那块帕子。”
说罢挥了挥手,小跑着往前去了。
周淮:“……”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帕子。触手柔软,显然用的是极好的布料,刺绣的花纹却极简单。只在帕子一角,用极细的金线,绣了个篆体的‘臻’字。
臻字下方,绣了一片小小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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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祭酒柳煦亭,遵循古礼,峨冠博带,郑重地站立在山麓下的正殿之外,面沉如水。
拜师吉时已到,钟声也敲过三遍,今日的正主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姗姗来迟。
迟了还不慌张,在众多泮宫弟子的围观注视下,颖川国远道而来的敬端公主身穿一身朱红曲裾大裳,出现在正殿之外。又花了足足半刻钟,缓慢而优雅地走过青石走道,仪态端方地来到大殿外,舒展裙摆,徐徐跪下。
朝阳映亮了公主的面容,富贵至极的朱红金绣大裳,越发衬得宣芷清冷容颜如雪,宛若谪仙坠落凡尘。一时间,众多在场观礼的世家子弟目眩神迷,露出倾慕神色。
柳祭酒看了眼漏刻。
公主跟她的伴读两人端正跪好的时刻,刚好卡在吉时末尾。
一口老血憋在柳祭酒的胸腔。
他沉默了片刻,按照规矩,摆出香案,向供奉历代大儒画像的泮宫正殿上香,叩首,行拜师礼。
行礼毕,公主和伴读起身,站于大殿阶下。柳祭酒不冷不热训诫了几句,又道,”古训有曰,男女七岁不同席。泮宫分为东台馆、西台馆二处,男女学生,分开授学。敬端公主金枝玉叶之体,按照惯例,当入西台馆,与我大梁诸位公主、宗室贵女,一齐入学听训。无论先前是何等尊贵身份,入了西台馆之后,便是泮宫的学生,理当尊师重教,礼让同窗——”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台阶下噗嗤一声,有人笑了。
正殿周围,虽然聚集了不少学生观礼,但柳煦亭身为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又是一代大儒,在民间威望极高,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无人插嘴,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风声陪伴。
于是,这道响亮的笑声,便显得越发突兀了。
柳祭酒在台阶上看得分明,捂嘴偷笑的,分明就是敬酒公主带来的那名女侍读。
颍川国公主行拜师礼的当天迟到,拖拖拉拉叫他等了小半个时辰,如此不敬师长,柳祭酒心中早已不悦,只是强忍着。现在得了这个机会,他立刻发作起来。
“你这学生,好生大胆!”柳祭酒的脸色沉下,“身为女子,却穿了男装前来拜师,念在两国风俗不同,吾不曾与你计较。现在无缘无故,你为何又在正殿之外放肆喧哗!”
洛臻向前一步,笑吟吟一揖到地,“学生失礼了。学生方才听了吾师训诫,想到一事,心生欢喜,故才喜笑颜开,并非刻意冒犯,学生知错。”
“哦?”见这学生言辞乖巧,柳祭酒的面色微霁,“想到何事,心生欢喜?不妨说来听听。”
洛臻欣然笑道,“泮宫分为东西台馆,东台馆为世家子弟,西台馆为宗室贵女,学生在秣陵都时便有所耳闻了。学生本以为自己必然是入东台馆了,没想到居然运气如此之好,我家公主入了西台馆,那我身为伴读,岂不是也能跟着入贵女云集的西台馆……想到此处,洛臻欣喜之至。这才失态……还请先生见谅!”
柳祭酒楞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回事,已经有几名脑筋转得快的世家子弟恍然大悟,勃然变色。
“你!”早晨刚刚在山道上与洛臻一场龃龉的穆子昂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敢!”
旁边几个相熟的世家子弟不明所以,小声询问究竟,穆子昂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洛臻大喝道,“我小妹在西台馆!这厮……这厮……她与她那个族姐洛雅之,都是一个模子养出来的毛病!若是放任此洛氏子入西台馆,岂不是狼入羊圈!”
殿外观礼的世家子弟们轰然一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