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0(1 / 2)
接下来的十分钟,宁烊仿佛陷在一团看不清的深雾里。
周遭影影绰绰,有人在喊,有人抓着他的手低声说着什么,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在身旁响起,不知过了多久又全部安静下来,如同一阵席卷旷野的疾风。
而他就像被风抽走灵魂的傀儡,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到。破旧的记忆里不太完整地闪过好几个画面,宛如拼图碎块一样散落在地上,化成一根根尖锐的针刺,每走一步都鲜血淋漓。
昏暗的卧室、男人与女人、四周的拳台围绳与台下热烈的欢呼,最后都变成乱糟糟的黑暗……
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还听到一声细软的喵叫。
直到被人一把拢进怀里,宁烊才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围观人群散去一些,停在路边的黑色奥迪不知何时不见了,唯有地上残留的铁锈般的血迹。
短暂的几分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我妈呢?”宁烊盯着地上的血迹,声音与脸色一样苍白。
刚才的混乱过后,连同那个女人一起消失的还有宁烊妈妈。
他隐约听见妈妈对他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
“刚刚你那个邻居于叔刚好路过,陪阿姨一起去医院了。”姜破抱着他说,“他们让你先回家等消息。”
他刚才就在不远处,宁烊冲过去的时候他就感觉有点不对,但是他一手抱着纸箱,一手在箱子里逗猫,愣是没抓住他。
姜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完全暴走的宁烊。
心里没有惊骇,只有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心疼。
宁烊沉默地站了很久,久到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走光了,他才低声开口:“破哥。”
“嗯,我在。”姜破赶紧回答。
“你……摸摸我的头吧。”宁烊说。
姜破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揉了下宁烊的发顶。
少年的黑发蓬松而细软,额前的头发有点长了,低头的时候总能挡住半截眼帘。姜破心痒,弯着手指挑开一缕,便觑见了宁烊眼角洇出的水光。
他呼吸一窒,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胸口炸开。
姜破有些慌乱地去吻宁烊的眼角,果然尝到一丝湿咸的味道。
操,谁告诉他男朋友哭了要怎么哄?
顾不上旁边还有没有没走远的人,他不断在宁烊眼角和脸颊上轻啄着,闷声道:“先回去,嗯?”
宁烊却摇了摇头,与他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要去医院。”
姜破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宁烊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医院。”
于是姜破就很没出息地被男朋友策反了,拿出手机叫车:“好,我们去医院。”
一路上,宁烊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攥着姜破的手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他推人的那一下力道虽然很重,也不至于达到血流不止的程度,会发生那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怀孕了。
“……我不知道。”宁烊声音有点抖,“如果我知道……我不会……”
“嗯,别怕。”姜破轻声安慰,“有我在。”
其实从宁烊之前的反应来看,姜破已经差不多猜到那个女人是谁了。
怀孕的小三上门耀武扬威,换做是他,可能也会受不了。
但就算受不了,宁烊也不会在明知对方怀孕身体虚弱的时候趁机推她下台阶。
他认识的宁烊,虽然看着冷漠,但也会在车站挺身而出帮人抓小偷;虽然不近人情,但体委找他报名运动会,他也不会拒绝;因为他和人打的一个赌约,即便受伤,也想继续上场帮他打赢比赛。
他就是那种嘴上不说,甚至开口句句都是嘲讽,却会用行动表达善意的人。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故意推一个孕妇呢?
可能他伸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两人很快到达医院急诊室。
宁烊看到妈妈捂着胸口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于叔在旁边陪着她,前面急诊室的灯牌亮着绿光,显示正在手术中。
他心颤了一下,连忙跑过去:“妈。”
宁妈妈抬头,看见儿子后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没事,不是让你和小破在家等着吗,怎么过来了?”
宁烊眉头微蹙:“我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道:“是我推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负责的……”
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这些都不是逃避错误的借口。
宁妈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司机小李:“宁致远知道了吗?”
小李默默点了点头,刚才他离开了一会儿就是去给宁致远汇报情况了。
“宁总很生气,他说他马上就到。”他闻言叹了口气说,“少爷......您这次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这话其实是在变相提醒宁烊,宁致远现在正在气头上,宁烊最好不要和他见面。
这俩父子平时关系就冷若冰霜,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见了面会变成什么样更是不好说。
可惜他想错了,宁烊从来不是会当缩头乌龟的人。
况且他要是走了,他妈妈怎么办?宁致远的火没地儿撒,会不会撒到妈妈身上?“小破,真不好意思,让你也跟着跑一趟,”宁妈妈转头看向姜破,说道,“不如你跟着老于先回去,下次阿姨再好好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