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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姜破在他面前刻意表现得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拉着司机谈天说地,偶尔聊到好笑的,也会凑过来和他没皮没脸的胡侃,但敏感如宁烊,还是看出了他潜藏的心不在焉。
有时候说话说着说着,就会突然卡一下,然后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宁烊没有戳穿他。
或许他们两个之中,姜破才是那个需要时间缓冲一下的人。
这种奇怪的氛围一直延续到学校。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依然按班级顺序坐到昨天的观赛位置。
“哎,昨天不该喝这么多的,头疼死了。”裘顺皱着脸说。
“怪谁?你喝酒力气大得像头牛,我们几个人都拉不住你。”胥宏宇耸了耸肩。
“……不过还好喝的烂醉,回去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裘顺咂咂嘴,又有些庆幸,“今天吓得我早饭没吃就溜出来了。”
刘伟光闻言一指陈瑶,大笑道:“裘顺你妈不是在这儿吗?哈哈哈哈!”
昨天有人把裘顺昨天的糗样录了下来,转头就发到了班群里,现在全班都知道裘顺喝醉后拉着陈瑶叫妈的事儿了。
“滚滚滚!就你们话多!”裘顺余光扫了眼陈瑶,耳朵微红。
“就是,别瞎说,我可没他这样不争气的儿子啊!”陈瑶也笑着补了一句。
“破哥,你昨天也喝多啦,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裘顺问完,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提醒道,“嗯?烊哥你坐错地方了。”
他们坐在第二排靠边连续的四个座位,从右到左分别是姜破、宁烊、裘顺和胥宏宇。
现在宁烊坐了他的,等于和姜破在中间隔了一个。
“……”感觉到姜破投过来视线,宁烊额角一抽,起身道,“我去等跨栏检录。”
“啊?”裘顺愣了下,“现在才九点十分,跨栏得九点半呢……”
话音未落,宁烊已经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烊哥怎么了……?”裘顺讷讷地问。
“没怎么,闭嘴坐下,玩你的手机。”这其中也就姜破知道宁烊为什么突然反常了,不过他现在也乱得很,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沉浸在“好兄弟居然是个基”这个惊人的消息中,一晚没睡着。
他看着宁烊离开的方向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追上去。
十班男生大部分因为宿醉,早上都没什么精神,除了有比赛不得不去参加的,其余都焉嗒嗒坐在位子上晒太阳。
只有女生们还非常积极,在百米跨栏前抓紧时间趴在椅子上给宁烊写加油稿。
“男生谁有空的,帮忙把稿子送去主席台?”陈瑶抬头问了一句。
平时闹腾的人这会儿都跟昏迷了似的,一个靠一个睡的昏天黑地。
胥宏宇用手肘怼了裘顺一下,裘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举手:“我……”
“——我去吧。”
姜破在裘顺开口前一秒抢了话,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正好活动活动。”
主席台在南面,姜破横穿操场走过去的时候,听见广播报了百米跨栏的检录信息,他特意留神听了一下,果然听见了熟悉的号码:B1037。
有些东西之前可能从来没有注意过,但一旦在心里留下痕迹,存在感就会莫名其妙开始变强。
接下来几分钟,姜破就连续听到了好几次这个号码,而且都是从不认识的女生口中听来的。
连上了主席台,播报员小姐姐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也忍不住说道:“又是B1037啊?”
“……”姜破眉毛一挑,压下心中奇怪的不爽,道,“B1037怎么了?”
“喏,”播报员指了下桌子右侧叠在一起的一摞纸条,说道,“都是给B1037加油的稿子,你大概得排到二十九名外了。”
姜破愣了下。
他们十班自己写的稿子还在他手上,前面二十八张都是从哪来的?
“不过之前来送稿的都是女生,还是第一次有男生来送呢!”播报员笑着冲他挤了下眼睛,“拿来吧,如果词儿写得好可以先念你的。”
姜破:“……”
哦,原来这么多全是其他女生送的?
宁小烊什么时候在学校有这么多仰慕者了?
眼见播报员已经伸手过来要拿他的加油稿,姜破忽然把纸条对折两下,塞进了裤子口袋,同时扬起一个天真帅气的笑容:“姐姐,跟您商量个事儿成么?”
……
跨栏这个项目平时大家都不太接触,参加的人中基本和宁烊一样都是拉壮丁拉来的。
站上跑道的时候,宁烊旁边的一个男生一脸苦色,不断压腿松胯,蹦跶得像只脱了毛的公鸡。许是急于寻找心里安慰,他转头和宁烊搭话:“哥们,你会跨栏吗?”
宁烊回答:“还行,练过两天。”
“哎,我也才练了两天!”男生闻言立刻打开了话匣,叹气说,“你说谁平时跑步带跨栏的啊,真以为人人跟刘翔似的?站着的时候我脚顶多也只能抬到这儿——”他伸腿比划了一下,堪堪举到腰部位置,而且膝盖还是弯的。
宁烊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男生瞥了眼周围参赛的人,悄声说:“我估计这些人里也没几个会跨的,到时候咱慢慢往前跑就行,哦,或者像他们一样一路撞过去!”
第一组的选手刚起步,泡沫栏杆就哐哐哐碎了一地。
几乎每个人都采用同样的招式,前面几个还试图抬脚跨一跨,后来发现抬脚也会撞到栏杆,干脆就放飞自我了。
一组跑完,全场都在笑,道具组的老师哭笑不得,但也只能重新一批新的栏杆。
宁烊走到起跑线前,活动了一下脚腕。
毕竟有前一组做了示范,后面大家都不慌了,大不了成绩打平。
然而就在裁判举枪即将开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喂喂,咳,高二十班的宁烊同学,高二十班的宁烊同学,我是你帅气逼人的后座——”
宁烊脸瞬间木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好,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
广播还在继续,带着姜破特有的嚣张语气:“往前冲吧小火羊!不要管终点在哪,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只要用力往前冲,不要停,一直往前冲就可以了。”
“——我会在路的尽头等你。”
接下来是一片滋啦的杂音。
大概是那人放下话筒后没有立刻关闭广播。
但此时此刻,大家都没有在意这些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沸腾的议论声,很多不认识宁烊的同学都在好奇这个人是谁,同时也表示这样中二的加油方式居然莫名有点热血!
只有宁烊站在吵杂的声音中,内心如涨潮的湖水,几经汹涌狂啸,最终归于平静。
原来在他察觉到姜破异样的时候,姜破也注意到了他。
而且还用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铿锵有力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将他从颓靡的旋涡里一把拉出来。
宁烊抿了抿唇,于昨天起便缠绕着他的情绪转瞬消失,有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论他脚下走的是哪条路,他只要用力往前冲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响亮的枪声在跑道炸开。
宁烊腰腹肌肉瞬间收紧,左脚发力,首当其冲跑了出去。
赛道旁静了半秒,立时响起更加狂热的呼喊声。
原因无他,只因宁烊跨栏的姿势异常标准不说,速度还快,在其他人还在和泡沫栏杆互相伤害的时候,他已经遥遥领先,期间一个栏杆都没碰倒!
“卧槽?!”
刚才还跟他讨论战术的男生直接傻眼了,撞了三根泡沫后咬了咬牙,开始抬腿跨栏。
同组的男生在领头羊的带领下,也不再继续拿身体撞栏杆了,虽然成功跨越的部分相当少,但至少这份精神可圈可点。
伴着惊天动地的尖叫,宁烊跨过最后一根栏,又往前冲刺了好几米,才慢慢减缓速度停下来。
他撑着双腿大汗淋漓,眉头微微皱起,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刚刚胯开得太猛,好像有点拉伤,大腿内侧隐隐抽痛。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情绪太过兴奋就容易上头。
宁烊原地缓了须臾,刚想在下一组开始比赛前退到跑道边上。
余光便瞥到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抓了他的胳膊勾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带着他慢慢往前走。
“你……”宁烊惊讶地看着他。
姜破半分钟前还在主席台广播,现在他是插了翅膀飞过来的吗?
但看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像他才是刚刚结束赛跑的样子,宁烊顿时反应过来:刚才那阵杂音不是他忘了关话筒,而是他放下话筒就飞一般跑过来找他了。
——我会在路的尽头等你。
真的没有食言啊。
姜破扶着宁烊走到边儿上,这才长长透了口气:“还行,应该没怎么晚吧?”
“……”宁烊沉默地望着他,只觉胸腔好像被谁种了个太阳,暖融融的,溢满了光芒,身体四肢都跟着热乎起来。
“破哥,你真是……”宁烊说。
“是什么?”姜破朝他勾起唇角,几滴汗水划过脖颈,慢慢没入锁骨深处。
“帅呆了。”
宁烊舒了口气,也笑了,说道:“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流汗最帅的人。”
“……你这是什么形容?”姜破愣了愣,顿时大笑不止,“难道哥不流汗的时候不帅吗?”
“也帅。”宁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