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7(1 / 2)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形成细碎光斑,不规则地落在云烬脸上,好像破碎的面具。隔着斑驳的光影,楚清宴能清楚地看见,少年眼中惶恐要远远大于期待。
他在害怕。
少年才刚刚入世,未曾见过沃野千里的草原,也没看过逶迤连绵的沙漠,却直接就要面临惨烈的地震和叵测的人心。他只能抓住最熟悉的人,免于自己在残破的岁月里随波逐流、沉沦睡去。
他想娶她,却不只是因为爱她。
“云烬,你要是知道我有多爱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楚清宴叹了口气,可话语中完全不含责备,只有月光落入大海般,让人沉溺的温柔。
云烬好像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知所措,他迷茫地看向楚清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少年跪在塌边,白色长衫落上灰尘,眼中也沾染些许烟火气,楚清宴突然就明白魏高祖之于龙脉的那颗心,我不惜性命想把你高举在云端之上,却只能狠心将你拽入红尘。
在这世上,你得学会自己长大。
楚清宴双手结印,幻化出一顶红中带黑的素冠,认认真真地为少年带上,她的手如有若无擦过云烬的脸颊,带来涌动的热气。
“你想取个什么字?”将碎发别在耳后,楚清宴一本正经地问道。
云锦用指尖碰了碰帽檐,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自豪与炙热,他想起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想起京中百姓苦难中的笑容,想起魏国山川万里、江河浩荡。
昏暗的马车里,少年扬起脸庞,如初升的太阳一样光芒万丈,“就叫长玉吧。”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楚清宴发自内心的笑了。少年的面容尚有些稚嫩,但他终于寻到自己内心的渴望,冲破牢笼以保护的姿态立于人间。
在云烬有些忐忑的眼神中,她轻轻道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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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能答应和他成亲,但今天毕竟是云烬的生辰,楚清宴决定帮他庆祝一下。
然而他们已经接近边关,此地荒郊野岭,根本没有像样的食材。况且战况紧迫,行军耽误不得,楚清宴只好用法术瞬移到附近的村落,然后再赶上大部队。
要走的时候,云烬非常犹豫,他有些愧疚地说道,“这样不好吧。”
“若是平时,我断然不会这样,”楚清宴叹着气,无奈道,“然而今天你弱冠,况且到了西平,我们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自从了解到自己的身份,楚清宴就不太愿意使用法术。作为魏国龙脉,国家的每一丝变化都会体现在她身上,士兵死亡她会吐血,山河震荡她的五脏六腑会崩碎,那么反之呢?这里面恐怕有一些她不了解的内在联系,还是少使用这些超乎常理的能力为好。
然而楚清宴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越接近边关,这种预感越强烈……
“大人?大人?”
在云烬困惑的目光下,楚清宴道,“我告诉一下统领,咱们现在走,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护军统领也看见了云烬的素冠,有些感慨道,“大人今日生辰啊。”
“嗯,本官带他去附近村落吃碗长寿面,马上就回。”
“委屈大人了。”
“不,”云烬站在车辕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第一次清晰地落在那些士兵身上,“委屈的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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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的时候正好是午时,云烬本以为他们会出现在炊烟袅袅、风景优美的村落,然而实际上,却是一个只有三十几户的破旧村庄,还有好多房屋都倒塌了。
刚一落地,楚清宴就急匆匆地向村子里赶去,想询问地震后的情况。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但不知道是否还需要帮助。
云烬一直不安的心终于重新落下,他跟在楚清宴身后,语气安定而轻柔,“您不是带我来吃长寿面的吧。”
“不全是”,楚清宴有些愧疚,“我察觉到这里的灾情好像比较严重,就借机带你过来了。”
这次地震的震源在他们驻扎的山脉附近,已经距离这个村庄非常远了,为什么她却查探到大量死气?
他们走进村落里的时候,在街边碰见几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他们弯着腰在坍塌的房屋里寻找有用的物品,楚清宴和云烬马上过去帮忙,楚清宴还偷偷用法术,把那些埋在深处的东西挖出来。
云烬扶着断裂的房梁,目光满是担忧,“大爷,怎么不让年轻人来做,多危险啊。”
那位大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颤颤巍巍地捡起瓷碗,哀叹道,“哪有年轻人了,这村里的年轻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