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欺(1 / 2)
四月里,最是牡丹开的雍容华贵,三千大千世界,满是她娇艳欲滴、姚黄魏紫的姿容。然天上地下,唯一能压住这女王般存在的唯有山海宫畔忘川池里那一池常年不落的彼岸花。书上这样写道:彼岸的千叶,火红的曼珠沙华,如火,如血,如荼,触目惊心,摄人心魄,以我神泽,引你仙魄。可见,彼岸花是引领仙人飞升的使者。别地儿的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可此地儿的彼岸花却是花叶依偎,永不凋零!因此,这忘川池成了天上地下的神仙们争相膜拜的圣地。四百年来,那些暴脾气的仙人为了插队而大打出手的事屡见不鲜。
这些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为什么此地儿的彼岸花千年万年永不凋零呢?夕雾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躺在池边的杜若丛里,轻闭双眼思考这比人生大事还让她动心思的事。难道因为昆仑虚是仙界圣地,灵气忒盛的缘故?抑或是因为,是因为.....突然腰部一阵钻心的痛,她心一沉,腾地起身,眼前果然是珠露那张刁钻又盛气凌人的脸。
珠露喉咙里发出一声“哼”,抡起胳膊,“啪”,一记清脆的耳刮子落到夕雾的左脸颊上,原本白皙的面颊瞬间变得通红。夕雾一边捂住火辣辣痛的脸颊一边急速向后退去,心里尽快盘算着如何逃脱珠露的魔爪。珠露紧跟上前,一把揪住夕雾的衣领,“贱蹄子,谁让你来忘川池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想来人前露把脸。不要以为自己貌美,就能翻天。再怎么着你也是那朵路边低贱不起眼的夕雾,我们少主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夕雾压制住眼里滔天的怒火,松开握紧的指尖,压低声说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夕雾不识相,夕雾这就回湘竹林。”
珠露眼里的蔑视汹涌而来,看着夕雾渐远的背影冷笑一声,心道:“长得像又能怎样,你始终不是她,终究是要在我们面前低三下四的。若是当年的她,恐怕早就将我一掌拍到灰飞烟灭了,不过她命不好,死的早,如今我们少主才能出人头地。那些年我们少主装在心里恨,你这个贱蹄子就好好受着罢。”
绕过山海宫的宫墙,经过山海宫后玉女宫里幽深的林间小径,已能听到湘竹林里飒飒的竹叶声。夕雾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弯弯绕绕,重重叠叠,已是将视线隔在十步之内。她伸手摸摸还在发痛的面颊,眼神深处涌出一股令人无法察觉的冷静。紧握指尖继续向林子走去。
三百年来,她在昆仑虚的工作就是在湘竹林里负责采摘雨后新鲜竹笋,呈给玉女宫里的那位少主。因为那位喜欢吃雨后新鲜竹笋,每次呈现的竹笋必须肥大鲜嫩。这对这个看似简单又清闲的工作形成了巨大的考验,因为大与不大,鲜与不鲜都是那位说了算。因此这三百年的时日她基本是在那个女人的惩罚中度过,过着一个囚犯朝不保夕的日子。
抚掉冷月堂廊下的几片竹叶,扛起锄头和篮子往竹林深处去。前几天的一场大雨让不少竹笋破土而出,她用仙法保存了几个长得好的。这几天卯日星官心情好,天天按时按点上班,怕是雨神有心布雨也不好意思搏昴日星官他老人家的面子。这几个竹笋正好用来应急!只她修为太低,不晓得竹笋可还鲜嫩不?
远远就听到左边一阵气浪滚滚而来,她脚尖一点,已向后跃去。放眼看时,林子里一只其状如狸,白手虎爪的野兽已在离自己三尺远的地方眼露凶光,口吐烈焰。夕雾心惊:看样子是遇到猛兽了。
她一转身飞身而起,“这厮看似凶猛的很,三十六计,还是跑为上计。”却不想她还是低估了那厮,那厮几个腾跃已然堵住她的去路,一张嘴,腾腾烈火铺天盖地迎面卷来。夕雾苦笑一声勉强撑起仙障与那厮对峙。果然,以她三百年的修为根本不是那厮的对手。在被烈火烤成烧猪之前她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她看完了竹棚里整整七万六千五百四十三册书,就不信没有一丁点关于这厮的记载。从左侧第一排开始搜索......没有。第二排.....没有。第三排......没有......第五排......突然手上一轻,定睛看时,那厮竟收了火焰,围着她开始打转。夕雾正纳闷间,那厮已绕了一周,站定脚步,张开大嘴,“哗”一股烈焰从它嘴里腾出,沿着它刚绕过的足迹围成一个小小的火圈,将夕雾紧紧困在里面。夕雾不防,藕荷色衣角已被四面八方扑来的火焰点燃。说时迟那时快,她左手凝聚仙泽右手一个手刀劈掉衣角,双手向上撑起仙帐,将自己严严实实罩在内。一股焦味扑鼻而来,她无暇顾及冒烟的双手,忍着剧痛接着刚才的思路。“大脑,快点,快点,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行,我快顶不住了啊!”那厮还在外面嘶吼,震的山摇地动。“《上古各司其职之神兽怪谈》,没有.....没有......没有......没......等等,‘在历石之山,有兽梁渠,其状如狸,白首虎爪,总司天下征战。此兽虽凶狠异常,却喜丝竹之声......’”
心中大喜,收回右手,虚空里取出一把七玄琴,将琴放到地上,她坐下来,忍着剧痛,用指尖轻拨琴玄,优美的旋律从指尖流出,似轻风拂过面颊,轻柔欢快,袅袅绵长。周身温度开始下降,灼人的气浪一点一点消散开来。她摊开手掌瘫坐到地上,双手已被气浪灼伤,疼的她眼前发黑。顾不上太多,收起七玄琴,爬起来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一声嘶吼,回头时一团火焰正好撞到心口上,眼前一黑,已扑倒在地。昏迷前脑海里冒出的最后一句话是:“今日怕是死无全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