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青裙玉面【一】（1 / 2）

来凤寺大雄宝殿。

殿门口两个巨大的香炉内燃着佛香，青烟袅袅。

风雨欲来，院中的人只觉闷热难当，心情同天气一样阴晦沉闷。

知府宋桉与净因方丈背对着殿门坐在正中，玉章捕快徐正擎与司户参军周彬分坐在两侧。

下首东边坐着来凤寺八大执事，其余寺中的弟子垂首站在东西两边。

萧坤和叶恒同寺中弟子挤一起站在西侧，燥热气闷。他在想，昨日宋九月差捕快来请他今日到来凤寺时就该断然拒绝！

不明白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要跟小女孩打赌，大好的睡觉时间都被浪费在这里，当真后悔不已。

秀色大眼含悲站在萧坤左侧，怀中抱着个鱼缸，里面一条要为碧缕放生的小红鱼游的正欢。

“前日寺中发生惨案，无论是谁犯下如此罪业，人死已矣！盖棺定论，自有其因果宿命的去处。人身只是应对因果世界的需要，今日为碧缕姑娘举办往生法会。寺院供灯四十九日求功德圆满，念往生咒为亡魂超度。以期亡者脱离一切外道天魔之缠缚，终得极乐……”

净因大师的声音有种波澜不惊的从容，从容到萧坤站着都能睡着。

宋九月悄声走到徐正擎旁边，同他说，确定无疑。

净因法师话音方落，宋桉大人朗声道：“来凤寺向来行善积德，此番又主动为亡人供灯念经，实是本府大幸。但作为州城父母官，实不能叫一人枉死。如今案件已水落石出，在念经超度之前，我们先了结此案吧。”

众人都有些愕然，这时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女子轻轻走来，右手搭在胸口低头行礼：“民女宋九月，来凤寺命案，已经全数查清。”

萧坤望着眼前的宋九月，呆了一瞬。叶恒更是毫不掩饰地张大了嘴。

九月肌肤胜雪，双目明亮如天上星辰。长发披肩，只松松戴着一根素白银簪。身上一袭素衣，单薄纤细。就那样立在那里，犹如满城微雨中开得最好的一朵白山茶。

“这女孩儿的神态，好像那日来问我话的少年捕快。”秀色诧异。

萧坤回过神来，就是她。

宋桉看着爱女，柔声道：“那么你便讲一讲你的发现吧。”

九月目光澄澈，点头道：“此案疑点甚多，请听我慢慢解释。”

“第一，是平素都会上锁的观音阁顶层，为何那日没有锁上？负责打扫的小和尚记不真切他是否上锁。但每日离开时关门上锁是他已经做惯了的动作，从前从未忘记过一次。为何偏偏那日，他忘了呢？”

小和尚坐立不安，慧真法师丈连忙护短：“许是这几日寺中筹备法会，琐事众多，他一时忘记了。观音阁也没什么贵重东西，一时不锁也不打紧。”

九月摇摇头道：“他或许根本没有忘记，有人从他房间偷走了钥匙，之后又悄悄放回去。但这不过是个猜想，可以暂且放着。第二个疑点，便是伙头僧福善师傅来报案说他丢了一把刀，刀刃宽一寸，刚好与死者身上的伤口吻合。这把刀，便是杀害死者的凶器。”

福善如闻晴天霹雳。九月看了一他眼，心中默念两句罪过罪过，又念两句善哉善哉。

她继续说：“出于某种原因，凶手没能将刀放归原位。本来他多半也没有想到，福善师傅会对自己的刀如数家珍，竟就在当日便发现刀丢失了，还前来报案。”

“那凶手害死碧缕姑娘之后，怎么不锁上观音阁的门，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尸首了啊。”慧真法师灰白眉毛微蹙，是真的不解。

“凶手行凶之后没有锁门，是为了方便他夜晚来这里清理现场。我猜他打算晚上将碧缕的尸首从后门运出去，埋在寺院后山的树林里，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不过真是可惜，偏偏那日有人无聊闲逛，逛到了观音阁，还发现了尸体。”

说着眉头微挑看了一眼萧坤，萧坤气，装作不知道她在说自己。

九月接着说：“能够轻易偷走观音阁的钥匙，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夜晚又可以回到观音阁毁尸灭迹。凶手，是寺庙里的僧人。”

此话一出，众僧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

萧坤心说，这也太儿戏了，于是懒懒地出声问：“这只是你的猜想。如果观音阁是小和尚忘记上锁，又或者福善师傅丢的那把刀跟本不是杀人凶器。那么你的这个结论，便完全不成立。”

九月惊讶，原来萧坤竟真的不是那么笨。

她微微一笑道：“的确如此。这个猜想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后续的许多事实证明了这个猜想，一切才都通了。我接着说。连秀色姑娘都不知道碧缕那日要来寺庙祈福，所以凶手也可能是恰巧碰到了她，然后临时起意。慧真法师说碧缕那日要找方丈，而福善师傅看到碧缕在去方丈房间的路上同人讲话。可方丈却没有见过碧缕，因为她被遇到的那个人引诱去了观音阁。”

周彬高声说：“寺庙中人来人往，会不会是她遇到了什么歹人想抢她财物，故意给她指了条错路然后尾随她，将她杀害。”

九月道：“劫财？不会，碧缕所有的钱财都用来赎身和购买宅院……”

话没说完，慧明法师接口问：“购买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