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2）

这府上做事的婆子同那玉瑶倒是不一样的。婆子到底是打工，主子待她越好，她做事便越卖力。左右进府上来是做事，是图财图安生。

玉瑶则不然。那人想要的，可不是两副镯子，一方院子那么容易。黎清待她，自然是得压，而非是顺。

那两个婆子当下也不再推脱，再谢了一谢后，也退步出去了。

随着咯吱一声门关上，屋里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窗外的阳光也渐渐散了。容祁云一张脸皆隐在了暗处。

久久后，他垂眼淡淡嗤笑一声：“小娘倒是有一手，看人下菜碟的好本事。”

“也不知道，我在小娘眼中，是一盘什么菜。”

“你？”黎清眯起一双凤眼，“你自然……是一盘主菜。”

毕竟这本书，若是没有容祁云这个反派，便也写不成了。

她又将视线打在那封信上，“看完了？”

容祁云未语，只是手将那封书信握紧了些。

“念给我听。”

屋内香炉袅袅生烟。静得没有一丝响动。

“我说，念给我听。”

淡淡的一声嗤笑响起。容祁云转眸，平静地看向了黎清。他真想看看，这女人的心，是不是黑得透顶的。

可，他看不明白。

他只能看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复述起他父亲信里的话。

“祁云如何？此子其根不正，如有忤逆之处，表妹只管教导，不必顾念我。”

他声音微哑，唇边那一点笑更是虚浮而惨淡：“小娘，你想听我念的，是这一句吗？”

屋子里门窗紧闭，香炉升着袅袅的烟，竟叫得这屋里有些压抑而窒息。

黎清面容冷极，不笑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问道：“我记得，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其实是单字一个‘谏’。”

“容谏，容谏。你本应叫这个。”黎清道，“闻过即改，从谏如流，是这个意思，是吗？”

容祁云垂眼，淡淡笑了：“容谏活了十六年，才晓得这谏，原来是这意思。”

他是真不知道吗？

未必。

“容祁云，你应该清楚，在这容府里，你若想过好，便只有投靠我，讨好我，听命于我。除此而外，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黎清从袖中又拿出了两封信来：“这是我写过表兄的两封回信，应当送哪一封过去，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决策。”

将那两封信送到他手边去，她再拢了拢褂子，转身便出了鱼艇居。

一室阴暗里，容祁云拿着那三封信，静静坐在床榻上。

整个人不笑，不动，如同死物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得淳安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副佳肴。

“嘿嘿少爷，开饭啦！”淳安嘿然笑着，狠狠一嗅手里那菜肴的热气，“今个儿吃肉，喝酒！要啥有啥！”

“少爷您快来瞧瞧啊！要说这府上，可尽是些拜高踩低的，那后厨的婆子前几日连些馊饭都不愿意给咱们，今个儿嘛——嘿嘿！”

“淳安可瞧见了，今晚咱们这伙食，比玉瑶姨娘那儿的还要好！直把玉瑶姨娘那儿的婢女气得……哈！”

提到那青羽，淳安蓦地一顿，耳根子也渐渐热起来。

他没说的是，其实他见青羽怒了，立刻将他们这儿最好的一盘菜给青羽了……

如是想着，淳安不免有些心虚，怯怯地朝容祁云看去。

却见容祁云仍坐在那儿，仿佛没听着一般，只静静拆开了黎清的信。

黎清给了他两封信，然而这两封信，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她在一封写道：“容祁云行为不检，先对婢女图谋不轨，后对家奴意图行凶。此等孽障断不能留，黎清已替表兄将他就地正法，还望表兄见谅。”

这便是在说，她要将他先斩后奏了。

又在另一封写道：“表兄安心。祁云品行向善，在府上亦是安分守己，待人接物皆是可圈可点。望表兄消除偏见，将祁云当作好孩子看待。”

好孩子……

容祁云视线渐渐迷离，耳畔也回响起黎清方才同他说的话。

她竟然，将这两封信交给他，让他来做选择。

“嘿嘿！不过咱们啊，还得多谢黎小娘！”淳安见容祁云没发现异常，便又乐乐呵呵的，夸赞起黎清来，“要不是黎小娘，咱们现今哪有这好日子过？要我说啊，黎小娘当真是个菩萨心肠！”

菩萨心肠。容祁云垂眸笑了，只怕是芙蓉面，蛇蝎心。

缓缓将那两封信收起，他在心头想到：其实她给他这两封信，并不是要他做选择的。

如她所说，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