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曼陀花(7)(1 / 2)
疏璃这不跑还不要紧,一跑便跑出问题来了。路边上摊贩弃了摊、行人丢了灯,前一刻还在嬉笑打闹的人们此刻纷纷变脸,朝着疏璃追来。
卧槽要不要这么刺激!
疏璃在一群不明所以的群众围观之下慌不择路地奔逃,时不时推翻摊架调转方向给后面的人制造一些麻烦。到底是身体垮了,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满肺刺痛,突然脚下一绊,就这么重重地摔下。
没有感受到想象中拥抱大地的痛感,相反地,疏璃被一人接住,接着落进那人有着冷淡红梅香的怀中。
“哥哥。”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
疏璃身体一僵,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却被紧紧箍住腰,不能动弹半点。
百里云让轻轻摘下他的面具,洁白细长的手指抚过他鬓角一缕发丝,动作温柔,声音却冰冷:“分别两月,哥哥可曾想过我?”
疏璃抿了唇不答,抚在他鬓角的手猛地下移捏住他的下巴,明明力气并不大,但指节都泛了白。
“没有是吗?”俊秀漂亮得几近耀眼的少年轻声道,“可是我很想念哥哥呢。”加重了语气,几乎一字一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哥哥你,抓回去,关起来。”
疏璃哆嗦一下,咬牙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哦?”百里云让偏了偏头,这样的动作做出来实在是天真又无辜,微笑着,“这可由不得你呢。”
疏璃猛地呛咳起来,百里云让一惊,将他放松了些,疏璃趁机想推开他,被一把握住手。
掌心的手指冰得像涧底寒玉,一丝温度也没有,百里云让眉心微皱,“吓成这样?”
五彩的灯光映在疏璃脸上,百里云让看不见他白得吓人的脸色,只放缓了声音道:“哥哥,跟我回家吧。”
疏璃克制不住地喘息,“……那不是我家。”
百里云让没有回答。
***
疏璃的身体亏损太严重,一旦入睡便睡得十分沉,第二天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百里云让的寝宫。
他从紫檀雕花的大床上坐起身,翘起脚观赏了一番脚踝上系着的银链,曼陀花纹样舒展蔓延,倒是与在暗室里的那条挺像。银链因他的动作发出清越的敲击声,另一端牢牢地锁在床头。
疏璃“啧”了一声,【“自由生活到头了。”】
系统嗤笑:【“不正是你期待的吗?”】
疏璃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人家现在可是病人,经不起折腾。”】
系统停了停,【“你剩不了多长时间了。”】
【“了解了解。”】
粉衣宫女端着一叠衣服推门走入,见疏璃醒了,跪在他床前曼声道:“主子请更衣。”
美人揽着锦被闲闲坐着,乌黑长发自背后倾泻而下,脸色略苍白,却遮不住五官的浓丽。他看了眼宫女手中艳红的锦缎,问:“百里云让呢?”
“太子殿下上朝了。”
“哦。”疏璃语声平淡,“拿走,我不穿。”
“殿下吩咐了——”
疏璃打断她,“拿走。”
……
“啪”的一声,盛着小半血燕粥的白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粥水四溅,有几滴溅上少年黑缎织云的锦衣下摆,百里云让的脚步微微一顿。
正坐在床上发脾气的白衣美人抬眼见了他,撇开目光。
“怎么了,不合胃口?”
“我要出去。”
百里云让像是没听见他的这句话,温声吩咐跪在一旁的宫女:“去换些来。”瞥见被置在一旁的红衣,“为什么不换衣服?”
疏璃问:“你喜欢看我穿这个颜色?”
“红色很衬哥哥。”
“你喜欢看我穿这个颜色。”疏璃重复一遍,看着他,眼中现出嘲讽的笑意,“既然如此——我便偏不穿。”
相处的这八年,疏璃从来对百里云让都是一张笑脸和颜悦色着,仿佛永远都没有脾气,如今态度却陡然转变,无时无刻不是冷言冷语挑战人的耐性。
百里云让站在原地瞧了疏璃一阵,声音听不出喜怒,道:“那便不穿吧。”
说罢,在书案前坐下,开始批阅案上堆积的奏折。
一个时辰后。
疏璃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厕所,此时尿意一阵接一阵地涌上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许久,终于不情不愿挪起身,偷偷瞄向不远处的百里云让。
皇帝的病情愈发严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现今重担压于尚未及弱冠的太子一人肩上。百里云让几月间清瘦了许多,此刻执笔低头批阅奏折,间或屈指轻敲着膝盖思考,腰背挺拔,侧脸已然显现出成人清晰明朗的轮廓。
疏璃咳了一声,百里云让却笔下不停,无甚反应。他只好开口唤他:“那个……”
“嗯?”终于从奏折堆里看向他。
疏璃有些难以启齿,挣扎了半晌才道:“我想……小解。”
百里云让倒是愣了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哥哥说什么?”
“……”疏璃咬牙切齿,“我想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