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2 / 2）

“进来。”袭人一抖，她现在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腿发软。卑躬屈膝的进了内间，果然看到麝月、秋纹两人跪在地上哭的花容失色，哀切的抽噎着。

屋内另一人却高高坐着，一脸漠然的翻阅着什么，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行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神瑛淡淡道，“既然都到齐了，就让我听听你们是不是只一味攀扯罢。”

“二爷，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呀，万万不敢有所隐瞒！”两个丫鬟连忙哭着发誓，双双看向袭人，红通通的眼睛含着怨恨的泪水，让人憷的慌。

一旁的袭人浑身一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两人不是哀求要留下来，而是在二爷面前检举揭发，说别人的坏话？

想到这种可能，袭人刚刚才建立好的心理防线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贾宝玉身边的大小丫鬟莺莺燕燕，以袭人和晴雯为首分为两个小群体，老实顺从的麝月和秋纹一向以袭人唯首是瞻，有些事袭人也不瞒她们，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平常看着最老实的竟然在这个时候反咬自己一口。

果然，没等神瑛再催促，麝月和秋纹就争先恐后的说起袭人的“小秘密”，什么背地里说黛玉的坏话啊，什么串联丫鬟排挤晴雯啊，什么偷拿贾宝玉的月例赏赐送去花家啊，林林总总数不胜数，总结起来就是袭人是个表里不一，偷鸡摸狗，歹毒狡猾的大坏蛋。

袭人脸色惨白，双膝一软“扑通”跪下，张着嘴木讷许久，才气若游丝的冒出一句：“我冤枉啊……”

麝月秋纹一听，立刻给她补了一条不敬主人，擅用“我”字的罪名。

哪想这句反倒惊醒了袭人，她一改颓然的直起身，瞪着麝月秋纹一条条逐一驳斥：赏赐月例有账可查，她从来没有拿过一分一厘；晴雯做事时有疏忽，她资历深年岁长偶尔教训教训她也很正常，初衷还是希望晴雯能更好的为主子服务；至于对林姑娘，袭人承认是说过那么一两句，可贾府里谁没腹诽林姑娘小性子？如果非要以言论罪，麝月和秋纹也逃脱不了。

总结她的论述，无非是情有可原，法不责众，没有证据。

麝月秋纹一听便急了，连忙又用其他的事指认袭人，袭人思绪活络，逻辑清晰，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三人舌枪唇战，精彩纷呈，让外头偷听的晴雯听的津津有味，一脸恍然，直到今天才知道身边竟发生了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

到后来，袭人逐渐占了上风，她稳操胜券的看着麝月与秋纹，自信和嘲讽的表情让两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人眼中喷着怒火，张开爪子就要扑上去和袭人撕扯。

袭人暗道不好，这一打起来自己肯定要输，正慌慌张张的要躲的时候，忽然听到上位座处传来“嗑”地一声，三人寻声望去，才发现神瑛已放下手里的公文，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直到这时，斗昏了头的三个人才恍然回神，原来主子一直在上头坐着，袭人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这才想起三人刚刚互相翻老底，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竟瞒着我闹出这么多事。”他说，冰冷的声音里无喜无怒。“府上对奴役一贯仁厚，倒养出了你们这些喜欢惹是生非，勾心斗角的丫头。”

“二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麝月秋纹惶恐不已，迭声磕头，事已至此，她们已经死了继续伺候神瑛的心思，可未来前程还把握在神瑛手里，他一句“发卖”就能让两个养尊处优的“付小姐”沦落惨境，比起袭人，两个丫鬟倒是更怕神瑛。

“罢了，到底也伺候了这么多年。”神瑛捏了捏鼻梁，闭目养神，“你们两个去寻琏二奶奶安排罢。”

麝月与秋纹转涕为笑，重重磕了个响头，相互扶持着退出去了，走之前还横了袭人一眼，似乎在说“就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袭人却恍然未觉，她脑子空白，机械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她很明白，经过刚刚那番赤.裸.裸.的撕咬，作为主人的神瑛肯定不会相信任何一方，对自己的印象一定跌进谷底，就算现在碍着贾母不好动手，以后也一定会找机会处理自己。

彻底失去了主人的信任，袭人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你有什么想说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袭人听到有人说话，她愣愣的看着神瑛俊美的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袭人打个激灵，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二爷，奴婢有话要说，是关于林姑娘的！”

“喔？”神瑛向前欠了欠身，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袭人心中涌起狂喜，她一咬牙，把王夫人如何怀疑神瑛，如何和周瑞家的讨论，如何要利用马道婆为非作歹，又如何吩咐她盯紧神瑛不要让他和林黛玉来往，一字不差通通说出来，最后最委屈的说：

“二爷怪我事事都去与太太说，可太太是府里的主子，也是您的母亲，她要问我，我如何敢不说？可这事我却不敢瞒着你，只愿若被太太知道了，二爷您能念着我一句好，也就够了……”

她反手把王夫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