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2 / 2)
冬至节将至,西市青云街将会有一场盛大的集市,届时五湖四海的商贩齐聚而来,更有连绵成片的灯会以供少年男女们游玩,故此冬至灯会又称青云集。
裴瑾瑜心中隐约流过一丝暖意,微垂眼帘道:“臣遵旨。”
北镇卫大牢不论地面底下都有重兵把守,巡逻的士兵皆是军中好手,裴瑾瑜带人进入时出示了圣人所赐腰牌,方才通过哨岗,踏入阴冷的地牢通道。
皇城前几日下了雪,如今正是化雪时分,地牢中坚实的石壁上蒙着一层寒冷的水汽,一盏盏油灯将通道照的纤毫毕现。
昏黄的火光下,轻薄如絮的灰烬从灯盏边沿散落,被几人行走带起的风卷向阴冷的地牢深处。
裴瑾瑜来到最下面一层石牢时,收押在此地,带兵入宣州围困武和城的突厥三王子乞利尔正背对着牢门,缩在冰冷的石床角落。
一行人自昏暗的通道前来,幽暗的灯火将重重人影投射囚牢的墙壁之上,庞然的影子被跳动的火苗映得突突跳动,仿佛森然鬼物。
背对牢门的乞利尔被面前晃动的黑影惊醒,察觉到又有人来到了他牢门之前,只冷笑一声道:“要杀就杀,别来假惺惺!王庭得了消息早已当我战死,你们拿我去要挟无用。”
裴瑾瑜冷然开口:“漠北王庭自然声称你已死,拔也部则不会。若你能说出武和之事你与谁合作,你就能活着回去。”
乞利尔自武和被俘后未曾修剪须发,勉强从纠结成团的须发之间看出去,见一个高大的紫衣男子正被侍从簇拥着站在牢门外。
他知道大秦只有身在三品之上的高官才能着紫服,心中一动,自枯草之上爬了起来。
这位突厥三王子虽然有些意动,却并不完全丧失警惕,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向门外的人反问:“狡猾的中原人,别以为搬出我的母族就能让我松口!我说出你们想要的消息以后,等待我的是不是你们千刀万剐,铜柱浇油的酷刑?”
他早早预备着要对北庭与安西下手,不仅将中原官话学得十分完整,还读了不少大秦的兵法,却是犯了纸上谈兵的大忌,武和城外大败被擒。
裴瑾瑜逆着光站在牢门之外,漠然开口:“突厥弹丸之地,只需李时弼将军两万人马便能踏破王庭,真要杀你,你活不过武和被擒当日。”
乞利尔活了二十多年,最耻辱的时刻就是武和城外被擒,他额角愤怒得爆起了青筋,双手死死握住了冰冷的精铁牢门大吼:“你姓甚名谁!我今后能活一日,就一日不会放过你!”
外头的紫衣重臣却丝毫不为他威胁所动,声音极其冷漠:“你是可汗无意间留下的儿子,想要争位却母族积弱,和宣州莫家联合以后才让拔也部有了起色。”
冰冷的铁栏将乞利尔的怒气冷却,那人的声音比这铁栏更冷,让他心中陡然发寒:“你怎么知道!而且谋叛是你们大秦杀三族的重罪,那老头怎么敢走漏消息……”
裴瑾瑜仿佛当这重重严加看守的地牢中并无活物,继续漠然道:“你不会领兵,全靠西突厥逃过来的仆骨克力指挥大军,他却把你带到了宣州深处,导致你失手被擒。”
乞利尔面色微变,下意识辩解道:“我早已派遣仆骨克力和西边吐火罗说定,我带大军阻断宣州,一同发力便能切断安西北庭与中原的联系!”
站在牢门之外的紫衣重臣闻言,冰冷的目光凝在了乞利尔的身上,仿佛在看丧家之犬:“三王子乞利尔,你的忠仆仆骨克力带着莫家粮草和三千溃军逃回草原,投靠了大王子阿史那卡斯。”
里头突厥三王子闻言狂怒,立刻扒在了牢门上,眼睛死死地瞪着外头的人,将精铁铸成的牢门扯出轰然巨响:“叛徒!仆骨克力那个叛徒!竟然敢带我的粮草部下投靠卡斯!”
乞利尔手背上青筋皆出:“叛徒,竟然敢背叛本王!本王要将他捆进麻袋用一千个骑兵来回践踏!”
他的腮帮子因狂怒而痉挛跳动,仿佛是择人而噬的恶鬼,但他也明白面前这个紫衣的大秦人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一定不是出于好心,咬牙反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什么目的?”
裴瑾瑜沉在阴影之中的双眸也是极黑,说出的话都仿佛带着沉沉的冷意:“仆骨克力是我大秦人人得而诛之之敌,吐火罗早知仆骨克力逃往东突厥,与莫家合作,以宣州为饵引你进入大秦,只为向大秦天子换取军功。”
牢门外,紫衣重臣身边的下属拿出了一份盖着吐火罗国王金印的御折展开,那册折子上丝毫不能作伪的国王印章,即使在这昏暗的灯火下也亮的无比清晰和刺眼。
刺得石牢中曾信莫家拿了金子会乖乖办事,相信仆骨克力是以命效忠他,笃定吐火罗人能在西边牵制北庭大军的突厥三王子眼睛血红。
他盯着这份折子良久,向外头的裴瑾瑜缓声开口:“本王可以为你作证。不过你要保证,本王能看到仆骨克力和莫家被你们大秦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