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2 / 2)
“你醒了。”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她向说话的人看去,竟然是个身着白衣白发苍苍的老翁,他个子不高,脸上都是褶皱,白衣长的快要托到地上一般,慈爱归慈爱,可看着还是有几分的邋遢。
樊姃蹙眉疑惑这死后的世界,老翁坐在藤条编的垫子上笑道“不用疑惑你没死?”
没死?樊姃明明自己把匕首刺入了胸口,那种冰冷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得,怎么可能还活着,她动了一下却发现身上没有一点的伤痛。
老翁坐在垫子上,她这番惊慌失措的举动在他眼里是极其好笑的。樊姃量了一下周围,似在一个木屋里,燃着碳火,看样子是在冬季,可她死的时候明明是春天,不禁问向一旁笑眯眯的老翁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翁故意拖慢了语速,看她着急的样子,半响才缓缓道“建元十五年一月初三”
一字一句打在了她的心上,令她浑身战栗,她死的那年是建元八年四月十二,竟然已经过去了近七年,这七年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老翁拿起了一旁的酒盅洋洋洒洒的喝了一口,朗声笑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大梦十年皆是可能,你又何必纠结这七年的时光。”她的心思一眼便被他给看个通透。
七年,七年,她心里一震从掀开了棉被急声道“慕容冲呢?他再哪里?他……死没死”
她虽然当时把灾祸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她却不敢保证她死后王猛真的不会用别的方法除掉他“还有王猛,他死了吗?”
老翁却没有回答她前一个问题,而是缓缓的放下酒壶道“王猛早在几年前就死了。”王猛果然已经死了。
老翁故意停顿了下道“你可还想回慕容冲的身边?”
樊姃被他问的一怔,她垂下头有了片刻的犹豫,回到慕容冲的身边。
“你养好了身体才可以怀我的孩子”
“等出了秦宫我就娶你为妻”
她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了慕容冲那时对她说的话,心里翻着隐隐的酸涩,像是吃了一颗青涩的果子,半刻抬头对老翁笑道“不想”
所以她也不必再知道他现在的消息了,那不过是他在秦宫时的一句戏言,如今七年过去了,恐怕他早已忘却,那些承诺也都在岁月的掩埋下泛黄。
樊姃笑她自己还傻傻的记得,她已经用性命了还了他的恩情,她既然已经重生便不想再卷入到他的生命里,她只想安静的度过此生,若再相逢便是路人。
老翁从垫子上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递到她身前,樊姃诧异的接过,不明白老翁的意思。
老翁捋着白胡子,满是诡异的笑意道“这本书你通读背下,四个月后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樊姃不明白道“老人家这是何意?”
老翁猛的推开门,风雪瞬间席卷而来,樊姃下意识的微闭上眼,只听那老翁声音悠远的似朗似唱道“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等樊姃睁开眼,在这短短的刹那间,老翁已经消失于黑夜的冰雪中,她起身上前,门外的厚厚的积雪上竟然没有一个脚印。
她拿起手里老翁留给她的书,也只有此书能证明眼前一切并非虚妄。
她看着门外交加的风雪,或许,一切早在冥冥之中便有天意。
樊姃关上了门,碳火又徐徐的燃了起来,她坐回到床榻上,打开老翁里面留的书,昔日有张子房得黄石天书,助刘邦夺得天下,樊姃以为自己也会有如此机遇,可一翻开,里面竟然是……制酒方子。
樊姃无奈的想,虽是为了报仇,可自己果然一时半刻放不下心里的壮志,竟然还想学张良。
从头翻到尾没有一处特别的,看来那老翁真是想让她过如常人的日子,酿酿酒,死了当谋士的心,这样又何尝不好,想着樊姃躺回了床榻上,这幅身体还真是困倦的很。
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胸口,突然想起什么,伸进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皮肤光滑竟然没有一点伤疤,更令她讶异的是这是具没发育完全的身子,根本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她猛的从床上起来,疯一般翻遍了屋子,最后找出了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铜镜。
她的手指因惊慌而微微颤抖,抹开上面的厚厚的灰尘,漏出一张并不算美丽的脸,唯一看的过去的便是那双平静幽深的眼眸,可那眼眸此刻正满是惊恐。
这副身体竟然和她以前一模一样,只是这副身体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她手指轻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曾经有慕容冲留下的伤疤,如今却不见了。
她想起刚刚老翁的话,原来时间一直在流逝,只有她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