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前尘往事07(1 / 2)
出城不久,韦湘骑着骡子打量四周,便感到十分新奇。她向来不出城,只在书上见过各地风物。
听家丁说,附近山上有强人。
强人倒是来了。看见她,一溜烟又跑了。
她虽然不解,但总不好揪着人家的衣领子问问怎么见了她像见鬼一般。
一路上除了这次见了强人,后来也倒没见什么风波。临近年关,路边见了许多归乡的人,搭车行路,偶尔也被以为是在外漂泊的旅人携带妻子回乡,少有难为的。
世道还算太平。
去往耒州的路上要经过许久,短暂的冬日往年关逼近,行人步履在风雪中格外匆匆。韦湘和家丁走小路并不走官道,在小路上顶着雪行路,在一处破庙住下。
落了满头的雪,韦湘把帽子晾在火边靠着,搓掉上头的碎叶子,靠着柱子休憩。
夜晚,秦扶摇会出来和她呆着。人不是本地人,鬼不是本地鬼。外地的人和鬼聚在一起就格外思乡,鬼就不是鬼,人也不是人了,聚在一起,鬼开始讲故事。
天气微凉,秦扶摇惯常从家里偷偷出来,装作谁也不认得的姑娘出门去。赶着清早的市集去街上,回去后,发觉钱囊不见了。
她倒是不在乎这些钱,但是出去一趟钱是悄无声息地没了,难受了许久。
她的银钱不多,老太太亲自管着她的花销。她不必也不敢从柜上拿钱,因此家里的人也不晓得她丢了钱。
老太太便道:“不过是去上了个街就能把钱囊丢了,若不是你傻,就是那人极为聪明,手脚极快。”
秦扶摇垂头不语。
老太太又说:“你日后再去玩便不会丢了,还放心带着你的钱囊便好。这回照常去玩,我听人说那有本事的贼绝不在同一人身上拿第二次。”
这是什么规矩?秦扶摇没能明白。后来她从老太太的话里才知道,老太太派了人瞧瞧跟着,这回专盯贼,再见她大摇大摆地带着钱囊还去偷,便拿下,惩治一番。
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便以为全江湖的贼都这般有情有义有原则有本分,便眉开眼笑地等下次再去。
等下次去同一条街上,虽然有老太太作保,心里却还是打鼓,也就多放了些心思在钱上。
不多时,便感到腰际轻微一紧。她猛地回头,见个瘦削汉子急急地跑了开来。
她见这没江湖规矩的贼偷得猖獗,便拔腿跟上。
一身女装她跑得不大灵便,但那人在人群中也并不是急着逃亡,因而堪堪差着五六步,见那人转头进了座斗拱的阁楼。
进了门便往里走,见里头大都是些男人,好些人似乎长久未眠,身上一股子汗湿的气味。她误闯此地,却也没多少人打量她,眼睛生了钩子,死死勾在桌上。
桌前围坐一群人,叫嚷着大小,她便回过神来——她是进了赌坊了!
回过头便想撤出去,便见她自己的钱袋在桌上扔着。凑上前去,见正是个女子倚在桌前笑:“好兄弟,押一拖六,好魄力。”
她定睛见那女子一双冷淡的眼,带着放浪的笑,极为熟悉——这不是前些日子骂她是纨绔子弟的那姑娘么。
便直勾勾地挤进人群盯着那女子看。撕开人群的赌徒不少,乍一看是个白净漂亮的姑娘,抢了那带人赌钱的姑娘的风头,一时间倒像是争奇斗艳似的各自开放着,一人一头,赌桌上倒像是她俩对上。
那女子在她脸上逡巡半晌,突然笑起来:“怎么来了个小妹妹?你晓得这是什么地方么?”
秦扶摇脸上臊得厉害,也并不指着坐在桌前的瘦削汉子,反而指着她的绣花钱囊道:“这是我的。”
韦湘噗哧笑了出来,便伸手挥挥:“你不要做声,我们继续。”
那瘦削男子见了她,便蹙起眉头来。冤有头债有主,这在赌局中不是个好兆头。他们图吉利,眼见得丢了钱的姑娘家追上来,谁也不好受。
何况在座这些烂人,哪个不晓得他是个手法极快的贼?
他这次是被韦湘拉了来,明面上他赢了一份,背地里韦湘付他六份,庄家付他一份。若他输了,就得还六分给韦湘——
于是他便慌了神,一慌,命运便不眷顾他,一输再输,输到后面算算钱,两眼一黑。
韦湘他可以抵赖,韦湘又不是专门做这行的。但明面上的账却是无法推诿。
但他也没什么好赌的了。
“没什么,就把你的手指头拿来做赌注吧。”韦湘善解人意,“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
谁会逼人到这一步,韦湘是存心欺辱他。他便被激起了怒火来,将右手往桌上一搁:“就赌我这吃饭的家伙,看看老天给不给我活路。”
然而老天不给他活路,他只能把手献给韦湘了。
实在赌不下去,韦湘便笑吟吟地拿了刀过来,要笑纳他的手指头。被人挤着挤着觉得被占了便宜便大着胆子往韦湘这里凑的秦扶摇便不能再围观,大喊一声:“使不得!”“哦?”韦湘从桌上拿了她绣工精巧的钱袋,“好小姐,他是输了给我们,不是给你,你也不曾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