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永恒的一秒（2 / 2）

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充满了惊恐。紧接着，时间骤然恢复了原本的流速，上一刻还远在天边的炮火眨眼间便扑到面前。裹挟的气流使得墙壁、家具仿佛纸片一样被吹得七零八落，甚至连地皮都被一起掀到了空中。乔闻到浓郁刺鼻的火|药味。她抬起手臂挡在脸前，在感官几乎被来袭的致命武器完全攫住的同时，却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在快餐店里，正伸出手去拿马铃薯。

她回过头，看到那个女人被气浪猛地推了出去，像折翼的鸟一样无力地向下坠落。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从女人的背后扑了过来，他留着披头士一样的胡子，胸口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圆形……

方舟反应堆，他管这玩意叫方舟反应堆。

然后男人拼命伸出去的手指触到了女人的肩膀，方舟反应堆骤然亮起，流动的金属仿佛具有意识一般沿着男人的手指迅速转移到女人身上，像盔甲一样包裹住她。

这一幕其实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但乔看得非常清楚。

她也清楚地看到，剩余的那些如同流质的金属物质也在男人身上形成了盔甲。然而不足以包裹全身，只能护住头部和胸口。

（宝贝我爱……）

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安东尼·爱德华·史塔克的声音，她曾追踪过的声音。也许他是张嘴把话说出来的，但考虑到此刻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乔觉得那其实是他的想法。

一个来不及完成的想法。

“嘿，乔你没事吧？”一起削马铃薯的某个人停止了谈话，探身过来问她，“你看上去简直像死人一样苍白。”

乔的头脑中天旋地转，她的指尖和放在最上面的马铃薯错了过去，然后抓住了一边的桶沿。

“真该呆在床上的。”她嘟哝着，声调和语气都像是另一个人。

旁边的同伴迟疑地看着她：“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和老板请假。”

乔缓缓地眨着眼睛，然后听懂了对方的话，摇了摇头。“我刚刚一定是神游地中海去了，真傻。”然而她知道自己神游的地方不是地中海，而是法国，阿尔萨斯。

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其他人很快便重新专注于手头的活计和别的谈论话题。而乔说了一声，一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面站起身去了洗手间。

里面的灯光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使得镜子里的年轻女孩看上去更加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她看着自己，双手用力撑在水池边缘，然后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她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但先是和美国队长共享了梦境，然后又与钢铁侠建立了短暂的精神链接，这的确是这几年来她超乎寻常的感知力最敏锐的时候。

当然，与最辉煌的那些岁月相比依旧不值一提。

乔的脑海中不禁再次闪过托尼努力探出手臂的样子，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那双明亮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里倒映出铺天盖地的炮火，以及火光中他命悬一线的未婚妻。

“也许他会活下来的。”乔对自己说，然后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以她目前的处境来说，复仇者中的这个天才显然是一大威胁。如果他死于非命，乔接下来的行动会轻松许多。

可是……

她想：他拼命伸出手去，只碰到她的肩头。

她想：他没能把那句话说完。

“他会没事的。”乔低语，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衬得两只眼睛又黑又大。她扶着水池边缘站了一阵子，这才疲惫地转身离开洗手间。

快餐店前面传来悠扬的苏格兰小调。窗外，雨停了。

复仇者基地内此刻的气氛有些紧绷，人们快步走来走去、严肃地压低声音交谈，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压在每个人头顶。

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只除了一个人。

娜塔莎·罗曼诺夫走在队长身旁，边走边说道：“那边有消息了。”

“怎么样？”史蒂夫听上去仍旧沉稳冷静，但他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娜塔莎手中的平板上。

娜塔莎故作轻松地回答：“还好。我想那家伙大概得拄一阵子拐杖了。”然后耸了耸肩，“不过考虑到一颗炮弹落在了他身上，不用坐轮椅坐到进棺材就是上帝保佑了。”

“袭击来源查清了吗？”

“一个中型武器研发实验室，挂靠在艾崴尔·谢泼德公司名下。”娜塔莎干脆把平板塞给史蒂夫，“等那边的人赶过去的时候，实验室已经人去楼空了，什么都没剩下。”

史蒂夫大致扫了一眼资料，低声说道：“九头蛇。”

“还有更精彩的呢。”娜塔莎伸过手来在屏幕上一点，一张图片跳了出来。

那是一面墙，以及墙上用鲜血写下的几个字：

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