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殷小团子(2 / 2)
实在是难之又难。
她难,殷晚舟也难。
这女人成天盯着她,教个徒弟跟养亲生孩子似的。
殷晚舟印象中自己手下的几个弟子都是被她随意放养、扔到战场擂台上去打打杀杀、皮糙肉厚地长大的。哪里像楚南知,好好一个道君什么也不做,成天给她缝小裙子小头饰的,都没见她怎么修炼过!
殷晚舟实在恨得牙痒,她本来就是想过来借着楚南知的名头自己背地里修炼,趁早把封印解了就回她那魔域中去快活地做她的魔君。可这女人整天亲亲抱抱,沐浴睡觉都要搂着她,别说是暗地里修炼魔功了,她身在正道大本营,平日里还要辛苦维持孩童的模样,藏着掖着她那些修为。
这楚南知有这闲工夫盯着她,怎么就不求上进、不去好好修炼呢?!
凭她的资质,再修个百十年,去把许长欢弄死自己做掌门,它不香吗?!
还有这剑诀,她五岁时就背熟了,还用她来教?
不过是一时分神错了一招罢了,就被这人给好生训了一通。
魔君大人着实憋屈。
自打她上位后还从未有人敢这般训斥过她!
楚南知……
楚南知……
殷晚舟眯眸,她性子实在不好,这时心下便有些烦躁。
可女人身上的气息太过温柔了,连着小心落在她眉心处的吻,都带着珍重。一时间竟叫她那些不耐和烦躁散去了不少,心头的火苗才腾起片刻便无力噗的一声成了一缕烟。
这人还软声哄着她,只叫殷晚舟不自在地撇了撇头。
她就是想找茬儿也挑不出刺来。
又不是楚南知的错,她道个什么歉?!
软弱!
殷晚舟心下冷哼,给楚道君又贴上了一个标签。
楚南知才瞧着她家的猫儿终于别别扭扭地不气了,心下一松,方要说些什么,便觉怀中的孩子推了推她,从她怀里挣扎出来了。
楚南知怕弄疼她,也未曾动作,只看着那垂着脑袋就是不肯正眼瞧她的孩子提着自己的小木剑慢吞吞地走到离她远远的小林子里去了。
然后……
女人眨了眨眸子,忍不住抬袖掩唇笑了下。
她家的软团子正背着她开始练剑呢。
这实在是……
可爱。
楚南知拂了拂衣摆,淡淡起了身,含笑负手于原地看了会儿,瞧着那孩子分毫不错地练完了一遍,这才转身去了石桌边,随手倒了两杯茶水,取了其中一杯轻抿了口。
当夜,楚道君给她的小魔头多做了一份荷花酥作为奖励,且入睡前亦多唱了首曲子。
嫌弃她嫌弃得不得了的殷魔君乖乖地窝在她怀中,一边在心里数落她不务正业,一边地又听着耳畔柔软的声音慢慢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去了。
白日里别别扭扭的孩子在睡着后显得分外坦诚起来,安稳地阖着眼眸,总是不自觉地便要往女人怀里凑,非要楚南知抱着她才肯罢休,不然那小眉头一晚上便都得皱着了。
楚南知心下柔软,待哄她睡去后也阖上了眼帘。
她这一日才将人哄好了,自然料不到第二日的事情。
楚南知是剑峰长老,平日中难免也要处理些事务。只不过她一般都选着殷晚舟休憩的时候离开,次日也不例外。
可偏偏就在她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里,她山峰上便出了事。
楚南知还在大殿中跟掌门和其他长老商量着一些事务,陡然间便听腰间传音符响起,刚刚点开,里面便传来了峰中杂役惊慌的声音。
“峰主!小主人把洛家小公子给打伤了!”
楚南知一怔。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楚长老的徒弟?】
【哼,全门上下谁不知道楚长老收你为徒是迫不得已?楚长老根本就不想要你这个徒弟!】
【丢人的东西,等我成了楚长老的弟子,你还是乖乖地叫我一声师兄吧,不然可别怪师兄手下不留情。】
殷晚舟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瞧着这地上被自己在腿上戳了个洞惨叫不已的男孩,忍不住勾唇冷笑了下。
“什么个东西。”
她喃喃自语,歪了歪脑袋。
“你说,你是个什么狗东西?”
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弯着漂亮的凤眸,笑得脸颊上都显出一个甜甜的酒窝来,软声反问。
她抬足,随后踏下,正踩在了这男孩流血不止的腿上。
这位洛小公子瞬间发出一声惨叫,眼神怨毒地盯着她。
上一个这么看她的人,坟头草都不知有多高了。
殷晚舟漫不经心地想着,胸腔中莫名的恼火。
就像是那种……只属于她的东西被人窥觊了一般。
这种恼怒竟是暂且压下了被人辱骂后的戾气。
想做楚南知的徒弟?
就凭他?
他配吗?
他也配?!
殷晚舟嗤笑。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微微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侧身冷眼看去,正对上了垂眸瞧着她的女人。
女人脸上难得没有往日对她的柔软和笑意。
谁稀罕。
殷晚舟冷眼瞧着,懒得理她,只淡淡地垂下了眼帘,等着女人来斥责质问她。
可下一秒,熟悉的暖香溢满鼻前,楚南知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不是斥责和质问,没有冰冷和怒气。
是往日中的柔软,轻轻地与她说:
“舟舟不怕。”
“师父在这儿呢。”
殷晚舟愕然抬眸。
楚南知一眼瞧见的不是那地上疼得惨叫的男孩,而是被她宠得无法无天的软团子。
手中握着把染血的小木剑,正侧着身子看着她。
楚南知下意识便担忧着,她尚且入门练气的舟舟有没有被已经练气中阶的洛家子伤到。
正想要仔细瞧瞧,却是瞥见了素来昂着脑袋犯了错也不肯朝她低头的孩子那双握着小木剑的手正有些不自觉地颤了几下。
她的软团子冷着张脸,瞧了她一眼,随后又垂下了脑袋。
什么也不说,一声不吭。
楚南知此时确实是生气的。
因为她看出了软团子的意思,心下气她的软团子不信自己会护着她偏袒她。
可是这点儿气恼未曾发出,先一步涌上来的却是心疼和爱怜。
她养着的团子虽然娇气、脾性也不好,可绝不是那般无缘无故便伤人的坏孩子。
楚南知总是舍不得她的舟舟露出那样沉默的委屈来的。
哪怕殷晚舟自己都未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