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1 / 2）

那朵小小的粉红色花朵被孟子虞插进了窗台边的小花瓶中，被之前新换好的绿植簇拥着，也添了些与众不同的生气。

病房里依然十分的安静，孟子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周围只剩下了仪器监测心跳脉搏时发出的滴滴声。

陆丞从他的肩头跳下来，站在了病床的边缘。

这是他在仙人球上恢复了意识以来，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病床上另外一个苍白冰冷的“自己”。

除了陌生以外，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类似恐惧的抵触感。

一面是尚且能跑跳思考的“灵魂”，一面却是连呼吸起伏都几乎不能察觉的躯壳，巨大的落差使得陆丞瞬间有种比之前更大的虚拟感与迷茫。

他抬起头，默默看着悬挂在高处的透明药液从软管里缓缓滴落进那面带着青瘀的手背中，再向上是那条唯一露在外面的手臂，尽管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陆丞仍然在无数监测贴片下看到了许多伤口结痂后留下的嫩红色痕迹。

原来这就是孟子虞每次所要面对的爱人么？

陆丞忽然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捂着双眼，双眼猩红却流不出眼泪，只有胸膛中闷响着悲切而绝望的笑声。

孟子虞，你值得吗？

忽然，手里的震动声在房间中突兀地响了起来，孟子虞站起身走到旁边，看到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接了进来。

“老师。”孟子虞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听对方问了什么，于是解释道，“没有被盗，那份休学申请是我本人发送的。”

听到这个答复，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孟子虞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又说道，“是我的爱人，他需要照顾。”

“不，是男朋友。”

透过磨砂的玻璃窗，阳光照亮了孟子虞的侧脸，他偏着头，眼神却隐没在阴影中，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依然语气平和地说，“不符合学校的休学规定吗？好的，我晚上会回去重新补交一份退学申请……不是的老师，我考虑得很清楚。”

“萌萌你别这样！”陆丞远远地看着分明只有几步之遥的孟子虞，整个人被无比巨大的仓惶与绝望笼罩了，在几乎窒息的疼痛中，他踉跄着跑过去，“不值得萌萌！我们分手了你听到了吗！你留下来，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孟子虞挂断电话，望着窗外高楼林立被模糊后的轮廓，出了会儿神后他转身走过来，隔着呼吸面罩，在陆丞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明天见。”

陆丞被这份无法阻止的绝望逼入了绝境，他疯了一般想去碰触自己的爱人，哪怕只是一个指尖也好……

“滴——”

仪器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孟子虞吓了一跳，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是陆丞的身体出现了新的问题。

医生在警报声响起后便从门外鱼贯而入，门口的护士也紧随其后，并将孟子虞请了出去。

——强烈的疼痛和撕裂感如同一片粘稠致命海，几乎将陆丞溺死在其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忽然碎裂成了成千上万块，每一块都有自己的悲喜，娇妻美眷，功成名就，子孙满堂，每一个都是那么阖家圆满，他一幕幕看过去，却觉得哪一个都与自己没有关联。

他在这片虚无中起起伏伏，等待着漫无边际的疼痛将他蚕食殆尽，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安静的黑暗之中，璀璨夺目的烟花在苍穹下轰然炸裂，他带着一身的寒气打开门，被烟花吸引过去的目光，却意外撞进了那个独坐在落地窗前的青年。

对方略带惊讶地转过头，双眼映着绚烂的烟火，灿若星辰。

萌萌……

他下意识就把这段记忆抓在了手里，下一瞬这种虚无的感觉一扫而空，他如同从高空重重地坠落下去，继而猛地惊醒了过来。

陆丞的耳边渐渐响起了窸窣的声音，他的身体依旧被强烈的疼痛包裹着，但这种疼痛反而让他有了种还活着的真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丞终于感觉自己从这片浑浑噩噩的疼痛中解脱了出来，他挣扎着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让昏暗的灯光照了进来。

适应了一会儿光亮后，他真正地睁开眼，忍受着酸胀感，看到了特护病房的天花板。

回来了……

陆丞也说不准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身上要命的疼痛不是假的，但比起当初用双眼去看，真正融合回来后才发现，这一切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地难以接受。

只是胳膊上忽然觉得有些痒，像是被什么轻轻骚弄着一样。

陆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稍微将脸转过去了一些，然后就看到孟子虞正枕着手臂睡在病床边缘，他的头发散落着，发梢正好蹭在了陆丞的胳膊上。

陆丞的心里顿时像是被塞了一打柠檬汽水，酸涩又满涨，他想抬手去摸摸媳妇的头发，没想到那么细微的动作，都让孟子虞从睡梦中惊醒了。

他坐起身子，神情冷静却又藏不住里面隐隐的期望。

“萌萌……”

陆丞艰难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因为许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十分嘶哑难听。孟子虞先是错愕地抬起头，看到陆丞真的虚弱地睁开双眼，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眼泪却先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