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收获(2 / 2)
徐妈妈揉揉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景熙敛起神色,淡淡地问:“要出门?”
“嗯!”林妙妙点头,“府里有人闹事,娘亲让我去姚家避避风头。”
“想去?”景熙问。
林妙妙拨浪鼓似的摇头。
“去我那里吧。”景熙说。
“好呀好呀好呀!”林妙妙不假思索地说,去四叔那里比去姚家自在多了。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跟表姐他们其实玩不到一块儿去,反而与四叔比较合得来。
徐妈妈略有些迟疑,但形势比人强,顾家堵死了门路,真拼起来,误伤小姐就不妙了,福身道:“那就麻烦四爷照看小姐一天了。”
一天算什么,他是要照看一辈子的。
景熙迈步朝西府走去,林妙妙和小宝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冷风呼啸,阳光却独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不一会儿,林妙妙跑出了汗。
景熙回头,见小家伙掉了一大截,停下脚步等她。
林妙妙抱着小宝,气喘吁吁地跑在雪地里,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嘴里呼出白气,像极了刚出炉的小奶包。
景熙有些忍俊不禁。
林妙妙好不容易追上四叔,人都快断气,一抬眼,却见四叔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不由眉头一皱:“干嘛?”
景熙伸出手。
林妙妙一怔。
景熙看着她。
林妙妙的瞳仁动了动,探出肉呼呼的小手,试探地扒拉了一下四叔的手指,然后,被四叔握紧了。
四叔的手,看上去白皙精致,掌心与指腹却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不知怎的,林妙妙想到了小暴君的手。不过,小暴君的手比四叔的粗糙多了,掌心全是刀伤与口子,据说是打仗时留下的。
“想什么?”景熙捏了捏掌心那柔软的小肉手。
林妙妙意识回笼,暗骂自己撞邪了,跟四叔在一起,居然能想到小暴君,明明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大概……是知道二人关系匪浅的缘故?
那她上次在王府看到的背影……应该也是四叔的吧?
可是四叔为什么不理她呢?
是没听见她的声音,还是不方便与她见面?
王府人多眼杂,四叔与小暴君又是秘密来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要是小暴君知道他与四叔的关系被她发现了,一个搞不好,杀了她灭口也说不定。
林妙妙果断被自己吓死了。
景熙摸了摸她掌心突然渗出来的薄汗,问道:“你这神走得够久,想什么那么害怕?”
林妙妙意识回笼,深深地看了四叔一眼,决定不管那天的真实情况是什么,她都不再好奇了。讪讪笑了笑,胡掐道:“没啦,我……我那个……是在想表哥的事啦!”勉强圆过去吧!
景熙眉心微微一蹙:“想别人的事做什么?”
林妙妙说道:“他不是别人啊,他是我表哥,跟四叔你一样,都是我的亲人!”
景熙猛地捏紧了手掌。
林妙妙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见四叔的脸冷得吓人,害怕地说道:“我……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景熙松开力道,轻轻揉了揉她小手。
林妙妙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四叔对她很好,可四叔发起火来,还是挺让人害怕的。
“四叔。”她小心翼翼地唤他。
“什么?”
听语气没大碍了,林妙妙拍拍小胸脯,一本正经地说道:“四叔你知道今天在门口拦着我们的人是谁吗?”
“谁?”景熙淡淡地问。
“顾家人,要不是他们闹得厉害,我娘也不会让徐妈妈送我去姚家。”林妙妙皱了皱小眉头,“四叔,你知道顾家人为什么会上林家闹事吗?”
“为什么?”景熙明知故问。
林妙妙愤愤不平地说道:“表哥被荣郡主缠上了!”把王府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四叔,你说表哥是不是好可怜?又不是表哥把她拽下水的,谁知道她的船为什么突然不稳了,她应该找掌船的人问责,揪着表哥不放做什么?”
景熙停住步子,冷冷地看着她:“这么喜欢你表哥,你嫁给你表哥得了。”
四叔生气了,不对,酸溜溜的,好像吃醋了。
但四叔怎么可能吃表哥的醋?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过四叔好像的确不喜欢听东府的事,那她不说了。
林妙妙扬起笑脸:“四叔,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
景熙不理人。
林妙妙扯他袖子,又挠他手指,一口一个四叔地叫着,还甜腻腻地笑,愣是把景熙的脾气磨没了。
到竹屋时,景熙已经把裴琅是谁忘得一干二净了。
景熙在垫子上铺了一块小虎皮。
如果林妙妙上过荣郡主的船,一定会发现,这就是乌篷船上那个。
林妙妙往虎皮上一歪,好暖呀!
小宝也滚到了虎皮上,舒服得伸了个懒腰,随后,习惯性地往林妙妙怀里钻,景熙将它拧起来,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
小宝委屈地呜了一声,想再趴回林妙妙怀里,但看了一眼景熙恨不得吃了它的眼神,灰溜溜地玩线团去了。
林妙妙在虎皮上坐了一会儿,肚子有些饿,景熙从食盒里拿出一早备好的糕点:栗子糕、桂花糕、千层酥、蟹黄酥……
林妙妙看得直咽口水,四叔是不是知道她会来呀?全都是她爱吃的!可是她也没告诉四叔她喜欢吃什么呀,不不不,应该说她没提前通知四叔,她会来呀!看来,四叔跟她口味很相近呢。
这个发现,让林妙妙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窃喜。
景熙照例拿了一个单独的盘子,装了几块糕点给小宝。
小宝想跟大人一起吃,不高兴地哼了两声。
林妙妙洗了手,拿起一块金灿灿的蟹黄酥,喂到景熙嘴边,景熙一愣,她已经把蟹黄酥塞进了他嘴里,而后拿起另一块,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喂他吃东西。
感觉,不赖。
景熙看着曾经一口都咽不下的蟹黄酥,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吃。
林妙妙人小肚娇,一会儿就饱了,又喝了些茶,便趴在小几上练字去了。
这一练,就是半个时辰。
景熙觉得很奇怪,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四处蹦跶吗?哪有坐得住的?
从前也没发现她这么喜欢写字。
林妙妙起先是不爱练字的,但深宫寂寞,就学会了写字,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只是不论她怎么练,字都还是那么丑。
景熙来到她身后,看着那一群鸡飞狗跳的字,眼皮子狠狠抽了抽。
林妙妙看到落在桌上的影子,面色一赫,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字。
景熙的嘴角动了动:“捂什么?”
捂字啊!
林妙妙不好意思告诉四叔,除了父亲,还没哪个男人见过她写的字呢,都说字如其人,偏偏她明明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字这么丑,她自己都不知道。
“给我看看。”景熙凑近了些。
林妙妙捂得更紧了:“没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写的字不好看。”
“我不笑你。”景熙一眼看穿了她的窘迫,面色如常地说。
林妙妙看他脸上的确没有那种嘲笑的表情,心里微微松动,轻轻打开一条指缝,瞟了一眼自己的“鬼画符”,又立马给捂上了。
不行不行,实在太丑了!
让四叔看到,她美丽可爱的小形象就没有了!
“你才六岁,能握笔已经不错了。”景熙语气轻缓地说。
林妙妙似是不信,怯生生地看向他道:“可是真的很丑……大哥说,我描的字,比媛姐儿的还丑。”
“他逗你的。”
“你……你才是逗我的吧?”林妙妙说完,偷偷拿眼瞄他。
景熙直起身,淡淡地说道:“那好吧,你自己写。”
林妙妙咬了咬唇,小爪子揪住他袖子:“四叔你别生气,我……我……我给你看,但你保证不笑我。”
景熙的唇角翘起一个细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林妙妙“痛苦”地拿开小手,露出了那群恨不得能从纸上跳下来的字。
“也不是很丑。”景熙说,神色如常。
林妙妙眼底光彩重聚:“真的吗?四叔你不会是安慰我的吧?我娘都说我写的字她看不下去……”
“你写好了,她就看得下去了。”景熙说着,在她身后坐下,握住她的手道:“拿笔的姿势不对。”
林妙妙整个人落入他怀抱,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发顶,有些烫。
林妙妙的小脸儿微微泛红:“怎、怎么拿?”
景熙将她食指往上调了调:“捏这里。”
隔得近了,他声音也变轻,柔柔的,入耳有些酥麻。
林妙妙想,就算是自己四叔,但她到底不是真小孩儿了,这姿势……太……太……太让人招架不住。
景熙没察觉到她异样,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边写,边讲解她该掌握的要领。
结果是,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四叔的声音好温柔,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
光阴飞逝,林妙妙写完最后一张纸时,徐妈妈来喊她回府了。
林妙妙看了看手边一沓子白纸,不敢相信那些真是她写的!
景熙松开了她的手。
手背上的“天然暖炉”没了,突然就有些发冷,林妙妙眨了眨眼,从字帖里挑了一张最好看的:“我可以带回去吗?”
“嗯。”景熙的声音依旧清淡,没了先前的温柔。
林妙妙起身告辞。
走出紫竹林,徐妈妈与她说顾家人走了,林妙妙先是一怔,随后与才意识到,与四叔在一起的一下午,她竟半点没想起表哥的事情!
……
顾家人总算是走了,在丢下一句“想要息事宁人,就与荣郡主成亲”的狠话之后,林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闹了半天,又喊打又喊杀的,却原来是为了逼婚。
“碰了我家郡主的身子,以后我家郡主还嫁的出去啊?”这是曹妈妈的原话。
林家人很想说,没碰之前她难道就嫁出去了吗?
“要是不管她,让她自己吃水就好了!”崔氏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老太太叹道:“真要那样,那群无赖又该怪罪琅哥儿见死不救了。”
进是深渊,退是沼泽,横竖对裴琅不利,这幸亏是个巧合,若是人设的局,那这人的心思就太可怕了,从荣郡主到裴琅,再到景王的态度,每个人、每一步,都算得分毫不差。
未来等待裴琅的是什么,林家人有些不敢往下想。
若荣郡主真是个贤良淑德的黄花大闺女儿,裴琅碰了她,成全一段姻缘也就罢了,偏是个如此泼辣的无赖,裴琅心中藏了怨,就算日后成了亲,也未必过得舒心,更别说,荣郡主还长得如此叫人……下不了口。
若是铁了心不娶,荣郡主的花边新闻速来传得最快,不消两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裴琅是荣郡主想要的男人,哪家还敢把姑娘嫁给他?
至少林家是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暴君:裴琅,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