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2 / 2)
没想到大课教室里早已人满为患,只剩最前排还空着几个位子,甚至有不少晚到的学生把书包往屁股下一垫,直接坐到地面的阶梯上,明显打算就这么将就着听完整堂课。
殷妙东张西望,终于发现路德维希以及他身边的空位,惴惴地摸过去坐下。
“路德维希你好机智啊,竟然知道提前占座。”她戳戳他的胳膊,厚颜无耻地拍马屁。
“不是我,是马修的功劳。”路德维希指了指他右手边,一个鼻子上带点雀斑的棕发男孩。
马修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面色严肃地向殷妙点了点头。
殷妙被他强大的学者气场震慑,不敢再随意造次,收起爪子乖乖坐好。
讲座开始前三分钟,教授准时登场。
他是位四十多岁的瘦高中年人,戴着黑边眼镜,看上去儒雅又渊博。
跟大家打完招呼后,他从容不迫地正式介绍起自己目前研究的方向。
殷妙听着听着,渐渐睁圆眼睛。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天书。
以前听留学生们讲笑话,说是上课时老师讲得每一个单词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听不懂。
她就不一样了,她连单词都听不懂。
身边的同学互相讨论的都是什么理性批判,什么价值中立,什么什么人类旨趣的三种类型……
而她耳朵接收到的却是:“……%&@康德……#@*&%弗洛伊德……”
她抽空瞄了眼旁边的路德维希,他正支着下巴悠闲地转笔,留下个极为专注的侧脸。
不知道台上那位风趣的教授又讲了什么,底下同学们时而会心一笑,时而佩服地鼓掌。
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殷妙痛苦地翻开笔记本电脑,打开在线德汉词典,麻木地一个个敲单词查询。
她在这一刻,开始由衷地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水平。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讲座进入到最后的交流环节。
教授停止板书书写,面带笑容地鼓励大家各抒己见,可以提问也可以说自己的感想。
不少同学积极踊跃地发言,教授低头看了眼时间:“好,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他环视全场一圈,在各种肤色的学生中,注意到某个咬着笔杆皱着眉头努力写写写的面孔。
“那位穿蓝色衣服的女生吧,我看你好像有什么疑惑。”
殷妙还沉浸在自己可能是个傻子的猜疑中,被邻座提醒才茫然地抬头。
教授贴心地安慰她:“别紧张,什么都可以讲,比如你觉得尼采和叔本华的观点有什么不同呢?”
你有没有体会过上课被老师点名却回答不出问题的恐惧?
殷妙脑袋被各种陌生的单词支配,乱成一团毛线,她讷讷地回答:“叔本华…叔本华讨厌女人…”
满堂大笑。
连路德维希都忍不住用拳头挡住嘴唇,发出轻微的气音。
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整个人懊悔得头顶冒白烟。
教授笑眯眯地问道:“同学,你是哲学系的吗?”
殷妙赶紧摇头澄清,她可不想给学校的名声抹黑:“不是,我就是喜欢哲学过来旁听的。”
老师点点头,慈爱的目光地落到她身旁:“是喜欢哲学,还是喜欢我们的哲学家啊?”
殷妙的声音轻不可闻:“哲、哲学。”
“既然你遇到了困难,那么路德维希,快帮帮你可爱的小女朋友吧。”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明目张胆地“噢——”出来。
路德维希抬起眼眸,令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纠正教授的错误称呼,而是平静地回答了问题。
他的观点犀利,切中要害,和教授你来我往地深度探讨了一番,将原本有点松散的气氛重新拉回到严肃的学术讨论中。殷妙在一边垂着头,与有荣焉地用两个食指的指腹偷偷为他鼓掌。
讲座结束后,她兴奋地追着路德维希跑出教室:“路德维希,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吗?”
路德维希无情拒绝:“不是。”
殷妙嘴巴翘得都能挂茶壶了:“那你刚刚为什么没否认啊?”
路德维希脚步微滞,回头认真解释:“一个人的外在表象是内在意识形态的具象化体现……”
殷妙愤怒地喊道:“你说人话!”
“你们华国人有句老话,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据我观察,你好像将此奉为真理,为了防止你像迎新晚会那天一样贸然冲出课堂,扰乱讲座秩序,我觉得我有义务维护你薄弱的面子。”
殷妙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这都什么啊,又是引经据典又是长篇大论的,但她怎么听着就不觉得像好话呢?
路德维希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殷妙委屈巴巴地准备回宿舍时,马修来到她面前。
“你好,请问你知道路德维希去哪里了么?我需要和他商量下周的小组选题。”
殷妙冷漠:“我不知道。”
马修面带疑惑:“可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殷妙直直地望着他:“你再说一遍?”
马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重复:“你、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殷妙心花怒放地指了个方向:“他去Marstall(食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