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后厨的妇人本是进不了二园子的，管事的大发善心想让她们讨着赏便让进了。

送食盒的两个婆子大气不敢吭一声，垂头偷瞧身边头戴着红花脚踩绿翠的小丫头们挑着云锦烛灯匆匆而过，掩不住面上的欢喜。

一路送到廊外头，天蒙蒙黑，鸟笼里黄顶八哥还在打盹，各房主子却都早起了，一派的笑语盈盈。

到了地方，她们嘴巴笨拙不会说什么讨喜的话，支支吾吾的，直到一个绿罗裙的小丫头接过食盒用手虚虚探了探盒外面的温乎气儿，这才掏出两个赏封伶牙俐齿说道：

“今儿劳烦嫂子们多受点累，天没亮就准备吃食。晚上等大黑天了，咱们宝哥儿才能从宫里出来。多备些江鲜、蛎黄、八宝中地的，下酒菜也要多多的。不怕吃不了，还是那句话，只求好兆头，到时候阖府上下都少不了大封赏。”

等妇人们告谢下去，小丫头转进垂花门，抄手游廊上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正房院中早有绫罗缎子的大丫鬟等候，小丫头瞧着忙说：“都是二爷爱吃的。”

大丫鬟不放心，“可都是糟油做的？哥儿要的人参笋加了蜜水？”

“姐姐放心吧，早早就嘱咐着，蜜水是年节时庄子里忒忒采摘的野桂蜜，一点不腻人。二爷可起了？”

“哎，起是早起了。被叫到二老爷处训了大半个时辰，又问了不少往年殿试的题目。这不刚被茗烟送来，喊着肚皮闹了空城计，谁料老祖宗又把人唤来，非要再交代交代，不是怕殿试得不了名次，倒像是担心咱们二爷太受累。”大丫鬟笑着亲手掀开笼盖，试了试温度。

“谁不知道咱们荣国府上二爷天生就含着宝石出生，自有大造化的。别的不说，我们下人们都知道二爷殿试错不了，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

“就你会说道。”大丫鬟拿指尖戳戳小丫头的额头，嘱咐着：“记得把鞋给二爷拿来换了。”

小丫头应了一声，打了帘子，站在一旁便不进去了。

内堂里荣国府有头面的刚下了去，鬓发如霜的老妇人坐在上首，将四更天，拽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哥儿，此刻没戴束发镶宝紫金冠，简单系着前高后低，后部垂带的儒巾。惯穿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剑袖，换成了青色圆领襕袍。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则换成普通的蓝丝棉条腰束。青缎粉底小朝靴更不能穿，就着普通的官靴罢了。

只是一向戴着的美玉不能摘，从金璎珞子上取下，用一根五色丝绦系着，压在青袍之下，无故不可掏出。圆盘粉嫩的脸，眉心一点朱砂，一看就是个千金万宠的富贵门户小公子。面若中秋之色，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眼如桃瓣。

此时困意正浓，仗着老祖宗爱护，不理会离开贾政时候对方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儿，半倚着桌子，嘴巴里还打着哈欠。“你父亲惯会唬你。”贾母难掩欢喜，“你年纪尚小，合该让你多顽两年。可你懂事，非要科举。如今你进了殿试也不要急于表现，妄自菲薄。安安稳稳地考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