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十三章来日方长 3（2 / 2）

夏有凡的眼泪抑制不住出来捧场，他怕阚红敏说他，抱着男人低声啜泣，一句爸爸堵在喉咙半天没喊出来。夏永新也是老泪纵横，只有阚红敏皱着眉头，默默无言地在厨房忙碌。中午吃饭时，阚红敏做了四菜一汤，她很少做饭，这次亲自下厨，夏有凡感动又惊喜。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夏有凡把醪糟汤圆递给父亲，咧着嘴露出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夏永新原本是四川人，家在四川乐山市一个小县城，上学时跟父母来南昌投靠亲戚，骨子里还留着童年的印记，最喜欢吃的就是醪糟。

四川的醪糟汤圆又叫“醪糟粉子”，夏有凡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还教他做过，男人握着男孩的小手把汤圆面搓成一根细长条，挤出像小拇指尖儿那么大的汤圆粉。

男人吃着醪糟汤圆，不觉红了眼圈。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多年未见的三人，即使有很多话想说，隔着光阴的距离只觉物是人非。夏永新和阚红敏离婚时，夏有凡只是到他腰间的小孩，如今男生比父亲还高。男人伸出一只手摸着他额头说，儿子，爸爸在监狱里，最想的就是你。

夏有凡不想去追究父亲为什么“窃听”，父母为什么离婚，他强忍着眼泪说，没事没事，你不是出来了吗，以后我们能经常见。

他把心里那句“也许你们还能复婚”隐了下来，那时他觉得不用着急，他的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和父母共度。

只是他不知道，夏永新临走前单独跟阚红敏说：“谢谢你一人把有凡养大，我们也算两清，我在南昌不可能待下去，后天就回四川老家。”

阚红敏望着那人，眼神复杂地说：“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助，我一定竭尽所能。”

男人无奈地笑笑道：“刚才有凡和我抱怨他不喜欢新闻，我觉得他太单纯，不适合媒体这个圈子，希望你量力而行。”

大年三十那天，夏有凡先给父亲发了短信。夏永新刚出狱，手机还是老旧的非智能机，更没有微信这个新潮的玩意。收到儿子短信后，他琢磨很久才回复。

他回了446个字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被移动公司拆成了七条。那满满的对于自己未尽责任的愧疚、对于传媒行业理想和现实差距的领悟、对于儿子未来成长的谆谆叮嘱，夏有凡强忍着没有流泪，他觉得十二年来亏欠的父爱一下全回来了。

随后他又给张恺华发微信祝他节日快乐，对方还没回复，旺仔小弟就受宠若惊地收到了“他”宇才哥哥的“HappySpriival!”，男生诚惶诚恐地回过去一个“Thankyouverymuch”，然后才收到张恺华十分不走心的“么么哒”。

夏有凡内心小小地厌弃了一下，然后挖空心思考虑该给董思冰发什么。屋外响起剧烈的鞭炮声，阚红敏在客厅叫着：“有凡，出不出来看春晚。”

男生急急应了个“哦”，对董思冰的千言万语还是凝聚成质朴的四个字“新年快乐”，胆战心惊地按了发送。

坐在外屋看春晚时，明星唱的歌、杂技团的表演、搞笑的小品统统看不下去了，紧紧握着手机，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像内心擂擂不息的战鼓。

等小董歌姬也言简意赅地回了“谢谢你”后，夏有凡心中的烟花才终于绽放。

听着屋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夏有凡觉得自己这一年过得特别丰富。中国人都重注农历，似乎只有到春节，每个人才真正长大一岁，迎接新的一年。

夏有凡216个月、18个年头的少年生涯彻底结束，从今以后，他将以成年人的姿态面对这个社会，面对他的青年时代。

他爸爸出了狱，他的舍友非常可爱，他喜欢的人给他回了信息。

他想。

只要心中有光，就能照亮前方。有个词，叫来日方长。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