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眼眸(1 / 2)
藏书阁出来天已黑,狂补了一堂生理卫生课的路祁没回去,在乔一凡房间睡了一夜。
隔日清新的晨曦洒满院落。
乔一凡手握扫把清扫庭院。
路祁一旁静坐,晨光照在他乌羽般的睫毛上,长而卷的睫毛根根清晰,“你见过师祖吗?”。
乔一凡手中扫把一停,直起腰板,“没见过”,忽而表情僵住,微微张嘴,“听说小铃铛的父亲是师祖”,停顿了一会儿,“你担心亲了小师姑,将来师祖回来找你麻烦?”没等路祁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师父跟我说过师祖已经消散,仙族消散跟凡人死亡一样,所以小师姑现在是单身”。
平日清澈如水的眼眸,陷入思考时会变得深邃苍穹,看不清,猜不透。
乔一凡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清俊的轮廓下有一颗沉稳的心,这种沉稳非少年老成,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平静,不会刻意展现脸上或眼里,但总能不经意间流出,比如他思考或认真看书的时候,稍稍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独特。
曾聊起过往,他对自己过往一无所知,乔一凡无法想象,一个成年人回忆区里空白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彷徨?迷茫?痛苦?
除了路祁,无人可知。
被空白填满的世界,像走在冬季的田地里,积雪皑皑覆盖了大地本有的颜色,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望不见远方,看不清过去,怎么想都不美好。
冬天田地里的厚重积雪,无人清扫,唯有等春的到来,漫长的寒冬,他要一个人捱过,乔一凡有些心疼这位新朋友。
“别想啦,以后别再亲小师姑就好”,放下扫把,坐路祁身边,肩膀轻撞了撞他,“想不想认识一下我的小师妹?虽然不能跟小师姑比,但也很漂亮”。
“不想”。
乔一凡:“......”。
无奈地摇了摇头,脑子里钻出一个新点子,又用肩膀撞了撞他,“我们去宁寒城转转?”
“宁寒城?”,路祁微微皱眉,看了乔一凡一眼。
“嗯,是青玄山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吃喝玩乐,各式法器丹药,应有尽有,去了你就知道”,边说边拉他往外走。
顷刻间来到宁寒城中最热闹街区,门派对低等弟子管教严格,乔一凡来宁寒城次数有限,纯游玩这是第一次,比路祁还兴奋,城中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声声吸引二人。
路祁对乔一凡看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被一旁雕刻木雕的匠人吸引,匠人一手握着木头,一手握着刻刀,全神贯注雕刻,木头很快变成人偶,惟妙惟肖。
路祁唇角弯了弯,坐匠人对面描述小铃铛的容貌,静等了一段,匠人把雕刻好的人偶递给他,手中人偶眉眼和小铃铛几乎一模一样,付了灵石,把木雕放进口袋,起身没动,站了片刻,又坐下描述钟念的容貌,直到第二个木雕刻好才离开。
四处张望,不见乔一凡影子,雕刻木雕前,他在旁边摊位挑东西,雕刻木雕过程路祁被匠人娴熟手法吸引,没注意他,现在商业街道里人流最多,找到他有难度。
路祁飞去街道旁的屋顶上,站屋顶眺望街区人群,前方有一个四处张望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像,为了看得更轻,他眼盯着像似乔一凡的背景,脚在屋顶向前移动,有什么东西挡住去路,低头,一女子侧躺屋顶,嘴里叼着一颗狗尾草,手托腮看他。
屋顶光线暗淡,看不太清彼此长相,女子开口,“你是什么人?敢来万肴楼屋顶扰我睡觉”,声音略显慵懒。
路祁边望着像乔一凡的身影,边说:“这屋顶又不是姑娘闺房,为什么不能来?麻烦让一下,我要过去”。
女子顿时起身,拿掉嘴里叼着的狗尾草,站他对面,故意堵住去路,“别装了,宁寒城谁人不知万肴楼屋顶是我江阳底盘,说吧是不是我爹叫你来的?”
眼看街道里背影越走越远,路祁心急,没理会江阳,直接从她身边飞过去。
江阳作为修真界第二大门派,扶余派掌门江亦尧独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受过冷落的她,第一次被人忽视,一时不能接受,追了过去,“你站住”。
路祁惦记找乔一凡,飞行速度极快,耳边只有呼呼风声,没听见江阳的喊声,飞到背影前面降落,一张熟悉面孔映入眼中。
同一时间,乔一凡看见他松了口气,“你跑哪去了?”
“买木雕”,话说一半,路祁肩膀被人抓住。
江阳飞行速度比不上他,一路追来累得够呛,带着浓重呼吸声,“你跑什么?”
路祁回头,把她抓在自己肩膀的手推下去,不想跟她纠缠,启唇道:“刚才打扰姑娘睡觉,抱歉”,说完扯着乔一凡往前走。
江阳喜欢夜间躺在屋顶,吹清风,赏明月,观市井热闹,宁寒城居民和附近修士都知道,江亦尧掌门的独女喜好,夜间没人去万肴楼屋顶打扰。
到了成婚的年纪,江阳被父母逼婚,所以开始她怀疑此人是江亦尧派去勾引她的,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她,这种不理睬反而引她好奇,紧跟着追过去,“你是无意路过?”。
路祁没想到姑娘如此难缠,轻嗯了声,没再多说。
街道两旁商铺灯火通明,光照下江阳偏头看他,意外发现这人长的不错,看了一眼他身边乔一凡,“你刚才是在寻他?”。
说话之际,一位黑衣女子从路祁身边走过,热情洋溢,“江阳”。
江阳鼻腔发出很浅一声“嗯”,没理会黑衣女子,眼盯着路祁等他回复。
黑衣女子回头瞬间惊在原地,三年未见依旧心跳加速,转身行礼,“师祖”。
路祁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这容貌和声线齐潇潇绝不会认错,三年前同样在宁寒城,他为了钟念寻到她,废除灵根逐出师门,任她怎么认错求饶都没用,冷漠的神情像座冰山,带着些许厌恶的眼神,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石岩殿第一眼看见他就为之心动,一言一行牵扰她,偏偏钟念快她一步认识师祖,还怀了他的孩子,如果孩子出生,她便希望全无,为不让孩子出生她想尽办法,所作所为全为师祖,到最后他却亲手将她逐出师门。
那时她由爱生恨,将路祁这个名字彻底尘封心底。
齐潇潇没想到仅看了他一眼,尘封三年的恨立即消散,石岩殿初见的场景再一次浮现眼前,仿佛就在昨天,仿佛过往都没发生,一切如初见。
她认识乔一凡,但搞不明白师祖为什么会和低等弟子在一起,身边也没有令人讨厌的景梁,三年间青玄派的事她全然不知,目光转向乔一凡,“你不认识我?”。
严石只有三个女弟子,门派上下谁会不认得,只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一定犯过大错,乔一凡不愿和她扯上关系,尬笑,“二师姑真认错人,路祁刚来青玄山,长的像师祖而已”。
名字、长相、嗓音全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师祖?齐潇潇笑道:“你见过师祖吗?”。
乔一凡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