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2 / 2)
陆喜悄悄抬眉偷看温子安,哪知场上不知何人却是高声喧哗道:“你…你尤家之后,为何要与魔族走狗混在一处?!”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人脸色绯红、眼神迷离,显然是醉酒之态。
中年男人越众而出,哪知跌跌撞撞,踩踏数人鞋袜。
一旁的妙客忙伸手搀扶,稳稳当当的扶着那人走至温子安身前,伸手轻压那人手肘,那人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顺势跪下,指着尤星凉重复道:“尤家满门忠烈,你又为何与贼人混在一处。”
尤星凉不解这人为何说这一袭话,陆喜却不由的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真,那人垂泪痛哭道:“我兄长乃前天启军左翼将军余留,前途无限,当年我却眼睁睁见着兄长被歹人残杀却无能为力,此后家中父母整日哀伤不已,不过一年光景便也跟着双双离世,至今只余我一人。”
说着,那人伸手一指陆喜,高声道:“而那歹人便是你,与魔族里应外合的贼人陆青垚。”
陆喜立即瞪向一旁神色冷淡的妙客,一时,耳边只余那人激烈的控诉声,“诸位当年未曾上过前线,自是不识此人,我却早便将她相貌刻在心中,即便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
“今夜拘夫人寿辰,寿星未至,余将军却喝的酩酊大醉,胡言乱语起来。”
尤星凉轻笑,朝温子安拱手一揖,一揽陆喜肩头,看向四周众人朗声道:“诸位想必也好奇我与身边这位姑娘的关系……”
陆喜心道不好——
“她实则并非外人,而是尤某未婚妻,先帝义女华容公主。”
虽是知晓这着实对不住周尧,但如今形势下,陆喜只得莞尔一笑,朝众人颔首。
尤星凉看向温子安,沉声道:“如若宫中还有当年伺候华容的老人,烦请帝王将其请出印证我这一席话,自然也可令其与余将军对峙。”
“这倒不必。”与众人所料截然不同,温子安目光落在醉酒的余留弟弟身上,道:“余将军应当是真的醉的不轻,当年身在前线之人,可不止你一人。”
温子安如何发迹,众人是知晓的,听闻此言,心中便有了计较。
帝王笃定陆喜并非陆青垚,哪还有何人胆敢妄议,再则,这事过去二十年,本便不在重要。
夜色临近,圆月挂在夜幕之上。
一只黑猫静静的坐在屋脊之上,金黄的瞳仁死死瞪着同尤星凉勾肩搭背穿梭在人群中的陆喜。
尤星凉与华容公主大难不死,一时,见过帝王与朝臣后便被前来赴宴的年轻的贵族子弟团团围困。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问及当年之事?
尤星凉口齿伶俐,大谈特谈这些年与陆喜携手死里逃生之事,起承转合,俨然历经重重生死,却又运气极好的化险为夷。
尤星凉有意与这些年轻人打好关系,态度十分热忱,陆喜作为他的未婚妻兼初次露面的华容公主之身,也被他强行拖着刷脸。
陆喜知道尤星凉的意思,无论温子安是何种意图,他们既然露面,便是越高调越好。
不仅如此,尤星凉还拉着陆喜去拜见了他当年在天玺学院的老师,三言两语,便道明想重归天玺学院之心。
天玺学院作为天启军培养基地,背景深厚,残留前帝王姬羽的势力。
再则说,尤星凉本便是天玺学院的学子,如今尤家三百口被灭,他孤身一人,入住天玺学院反而更为稳妥。毕竟学院中除去护校卫队,其余便是各族的学子与夫子,若当初屠杀尤家的歹人想对付尤星凉,恐怕也需掂量一番。
只是……
蓄着白胡的老人看向被尤星凉强行拖过来的陆喜,迟疑道:“华容公主……”
“华容若想入读天玺学院,自然极好。”
温子安不知何时朝一干人等走来,伸手止住众人行礼,低道:“华容与星凉感情甚笃,想是轻易也不欲分离。”
陆喜:“我…”
尤星凉颔首,再次高声道:“多谢帝王成全。”
尤星凉身子弱,但今夜几乎是扯着嗓子嚎完了全场,似乎生怕有人没听见似的。
陆喜本想劝他不必这般惶恐不安,她如今有碧落傍身,修为不差,轻易无人敢动她的。
但这些,尤星凉是不知道的,在他记忆中,陆喜还是当初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废人。
温子安看着一脸谨慎的尤星凉不语,须臾朝陆喜道:“虽是如此,但皇宫仍是华容的娘家,日后若想回宫,只肖说一声,朕必定亲自恭迎。”
无论真心假意,这话是说足了的。
陆喜正待回应,温子安话风却是一转,沉声道:“只是天玺学院不比其它,若华容正式入读,还望莫要依仗身份,朕只盼你潜心修炼,有所大成。”
这话……
陆喜抬头与之对视,一时却见他目光严肃,显然并非说笑。
这一瞬,陆喜突然想起在三重界初遇离镜时,她那句似笑非笑的一句‘陆喜,你变弱了。’
温子安同离镜一般,皆是当年陆青垚的旧人,并且他们无一二致的盯着陆喜的一身修为。
想着今日同周尧在高台之上扭成一团互相殴打的局面,陆喜一时很是有些心虚。
温子安知晓他在场,众人多有约束,嘱咐那老夫子照看陆喜后便转身离去。
他一走,老夫子躬身朝陆喜行了一礼,便也离去,给了这群年轻子弟互相交谈的机会。
只是……
温子安与老夫子一走,局面难免有些失控。
七魄不存的尤星凉躺在床上,算是半个残废,自是不知今日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时,只觉的四周气氛有些诡异。
方椿年与霍湘江盯着尤星凉腰间的赤霄剑,又将目光落在陆喜脸上。
霍湘江心中想着,这姑娘确实有些不太检点…都有了未婚夫了,还吊着周尧。
方椿年与周尧交好,再则家世不菲,丝毫不惧陆喜华容公主的名头,当场便意有所指道:“今日若陆喜姑娘直接说明来意,想必也不必大费周章支使他人替你夺取赤霄剑。”
陆喜实则有想过直接带着病重的尤星凉出场,但那时一来对当年尤家灭门,宫中生变多有疑虑,二来赤霄剑出现突然,为保险起见,便放弃了那个法子。
此时被众人围攻,忙道:“我与尤星凉的婚约实则已经——”
“唉,那只猫怎么爬到屋顶上去了。”
陆喜循声望去,见一只黑猫一脸阴郁的蹲坐在屋顶,若细细看去,只觉得那神情多少有些落寞。
天玺城外族众多,自尤家一事过后,城中高门贵族家中都布有法阵,妖族、魔族、羽族等若以真身在宅院中走动,必定触发阵法。
可周尧如今的实力已非小小阵法可困,仍旧以黑猫之身顺利行走在拘宅。
众人除去陆喜、天佑,其余人还未曾见过周尧黑猫形态,一时不知这是个厉害人物,只道他是一普通野猫。在短暂的欣赏过黑猫睥睨众生相的坐姿之后便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假作闲谈,实则是盯着陆喜与尤星凉的一举一动。
陆喜如今可顾不上他人含义不明的打量目光,她仰头望着月色下黑猫寂寞的剪影,心道完了,她负心薄幸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