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1 / 2)
御林苑的春天,空谷山河静,五彩旌旗满布山头,提醒天下人此处乃皇家猎场,不可误闯。
赵渊来陪天子试马,由哈密和耽罗送来的数批战马中,特意陪贡了几匹宝马,供内廷使用。
马儿都挑过了,赵珩早按捺不住要撒开腿跑一跑,赵渊和韦徹分骑左右跟在他身侧,一个是实打实的护驾,另一个则更像是看着自家子侄,莫要玩过了头。
等跑过了头拨劲,赵珩松了缰,信马沿着河边行,赵渊与他说着话,渐渐并排行到前头,韦徹领着几个云麾使差了几个马身,跟在后头。
赵珩正拿定国公府的事当笑话讲给肃王听。
赵渊边听边笑,“陛下何必亲自下场,交给臣去办,只怕更妥帖些。”
赵珩未语先笑,促狭道:“皇叔肯定能办妥,摄政王亲自登门,直接砸了定国公府就成了。”
赵渊闻言面上半点不显异样,好似皇帝说的不是他,只淡淡点头,“陛下既开了金口,定国公若下回再不着调,臣一定奉旨砸了国公府。”
赵珩笑着摇头,等止了笑,长叹口气道:“母后还拿朕当孩子呢。”
赵渊想了想接道:“陛下不满两年就要亲政了,到时自然无需再受人辖制。”
皇帝点了点头,猛夹马肚又飞奔了出去。
启元三年,大成已立国三载,正逢新朝春闱第一科。
赵珩在思政殿里踱着步子,很有些跃跃欲试的谋划,赵渊进来,见的就是皇帝坐立不安的神情。
赵珩当头就问他:“朕点了的那几份卷子,皇叔看着觉得如何?”
十来份卷子俱是年轻人的锐意进取,有些还颇为大胆,引古讽今,明里暗里要将他这个摄政王拉下马来。
赵渊看看皇帝年轻热切的面容,意气风发正是指点江山的年纪,他答道:“文采飞扬,直指时弊,尤其张盛此人,日后倒可以许他个御史做起。”
张盛就是那个敢指摄政王不是的后生举子。
“此人胆子是大,只人也莽撞,不如这科落了他,下科再看,也磨一磨这性子。”
赵珩不说张盛的文章不妥,只说他莽撞,又接着问赵渊其他举子的家学渊源,赵渊将抄录来的细致背景递给皇帝,皇帝在御案前细翻起来。
肃王静立殿上,眼角扫到窗外新绿爆出满树老枝,只怕朝堂很快也要换一茬新绿褪去旧色了。
皇帝借张盛的文章敲打他,赵渊哪里不知道这是少年天子坐不住了,急着想要亲政。
“朕想要亲自监督今次殿试,不知摄政王觉得妥当否?”赵珩翻完记录的名册,问了最后一句。
赵渊早料到会有这句,俗话说天子门生,若新科的进士最后只见他这个摄政王坐在殿上,岂不成了他的门生。
肃王恭谨应了声是,行了礼退出了思政殿。
平安在给李逸整理过夜用的物什,前几日说好的,明儿休沐,摄政王要携李逸去画舫上游春湖。
春日游湖,城内的小东湖,人多眼杂,只来去方便不少,京郊的东安湖就大不相同,盛景天下闻名,湖中有湖,山外围山,一日都不够赏景的。
如今最热闹的时节,湖面上也不过达官显贵包几只画舫,各个隔得远远的,逍遥泛舟。
平安跟得李逸太晚,这些好去处他都没享见过,只偷瞄过几笔废了的画稿上,依稀还盛的旧日繁光。
当庶民的那些日子里,平安嚷嚷着想去游湖,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今真要去了,李逸只见他反倒无精打采的,不仅好笑问他,这是怎么了。
“公子,我原觉得你跟着摄政王也不错,只年前那道旨意下来后,我在外头近来也常听人议论殿下,‘九千岁’,这话是好听得吗,捧得这样高,不见得是好事。等到今上亲政的时候,摄政王要如何收场?”
“平安,你倒是真大了。”李逸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你既能想到这些,那你来说说,觉得你家公子该怎么办呢?”
平安原本挺俊俏的少年面容都叫李逸问成了包子褶,“我想着,要不咱们到时再出家去?”
李逸哈哈大笑,完了抚了抚平安的头顶,安慰他道:“世事难料,这些年经了这么多的事,哪有都能料到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走着看吧。”
画舫上,清风拂面,明月如钩投影湖心,散成道道波光,白日的千峰叠嶂,于夜中都成了远处的雾霭缥缈。
肃王少有的慵懒在船头,月下执壶饮酒,身姿如重山眠卧,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李逸忍不住手痒,沾了清酒在船舷上不着痕迹描摹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