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尾草(1 / 2)
冷。刺骨的寒冷包围着梁司严,仅有的一丝意识提醒他不能就此沉睡,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跟黑暗挣扎了许久,他终于能指挥自己的肢体。
头盔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他翻了个身,将脸从冷冰冰的雪地里抬起,张开眼睛向前望去,巨兽般的黑暗笼罩着大地,周围除了风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梁司严咬牙想从地上爬起来,右手上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实在浑身乏力,只得就这么狼狈地坐在了地上,右手臂可能是骨折了,剧痛都是从这里传来的。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梁司严紧紧皱着眉,最后的记忆点停在跳车的瞬间。当时情况危急,整个车队几乎都被炸没了,为了保护金玉,秦峰只好带着另一个同伴驾车引开追击他们的飞行器。
周围一片寂静,之前激烈的战斗仿佛只是一场梦,梁司严是被他们强行推下车的,那两个忠诚得近乎固执的家伙,竟然完全无视了他共同迎敌的命令。
休息了一会儿,梁司严意识到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不是办法,便撑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眺望四野辨别方向。
但是太黑了,几乎看不见东西,好像全世界的光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丝也没有露出来。
“......不应该这么黑的,”梁司严揉了揉胀痛的双眼,沉下心来,抬起脸去感受周围的动静,风很缓和,吹在雪地上的声音很是宁静,这证明天气并不差,可是......天上怎么一点星星也没有。
梁司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他缓缓低下头,将左手放在眼前,猜测中的可怕情形出现了:已经如此近的距离,他还是无法看清这只手的轮廓。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依旧黑暗一片。
尝试了几次后,梁司严终于确信,不是天色真的黑到完全不可看见,也不是他的眼睛没有适应黑暗,而是他的眼睛受到了冲击,暂时失明了。
这次出来,《生息》并没有带在身上,那毕竟是他跟真实世界的唯一一点联系,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将它留在了指挥部,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就算书在身上,他也没法跟书灵交流。
梁司严花了五分钟正视眼前的困境,没有同伴,没有方向,没有武器甚至连眼睛和右臂也是废的。星原的军队肯定会在得到消息后前来救援,可是在那之前他的保证自己不被冻死,所以他决定先往前走,试试能不能找到落脚点。
既然眼睛看不见,在雪地迷失的最大难题——辨别方向,他也只能就这么跳过,东西南北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随便找个方向前进就完事了,剩下的就看运气。
决定前进之后,梁司严拖着脚步开始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脑袋还是清醒的,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这里可是危机潜藏的边境线,极有可能会碰上敌军。
几个小时后,梁司严在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方向的雪坡上停了下来。一来是因为他确实累了,二来是他意识到自己开始发烧,右臂的疼痛越演越烈,尝试着摸了摸伤处又肿又痛,碰都碰不得。
梁司严在雪地上挖了个坑,将手上的胳膊放到里边冰敷镇痛,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似乎真的没那么痛了。
躺在雪地上,体力不支的他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司严是被一阵忽远忽近的油门声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那声音提醒他黑暗只是对他而言。
他躺在斜坡上没有动,仔细聆听着那声音的方向,猜测那发出声响的东西应该是雪地车,不过油门声音很小,应该不是普通雪地车。
梁司严戒备地听着,那辆雪地车在离他并不算远的地方艰难前进,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艰辛而低微的长鸣后,没动静了,估计是没油或者故障了。
不能分辨是敌是友,所以梁司严不敢轻举妄动,放缓呼吸保持安静。现在的他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搓扁揉圆,而且这是战争前线,对方是敌非友的可能性很大。
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忽远忽近,最终渐渐地走远听不见了。
梁司严松了口气,又等了个把小时确定没人后,才将抱着伤臂摸索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白天和黑夜对他而言没有了区别,但这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因为没法预判自己前方有什么。
头脑越来越昏沉,梁司严感觉自己沉重的呼吸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昏迷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幸亏没有暴风雪,不然自己再醒来时,可能已经是在冰雪造就的天然坟墓里了......
“退烧了......什么时候......活该......”
迷迷糊糊中,梁司严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他几次想睁开眼睛都被黑暗拽回深渊,真正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伤臂已经被处理过了。
他试着想坐起来,立马被人按住,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叫道,“诶!别乱动,刚给你固定住,再乱动疼死你我可不管!”
梁司严听得出说话的是个男性,可能是因为天气冷戴着口罩或者围巾的原因,声音模模糊糊不太清晰。
“你是谁?这是哪里?”梁司严按住对方的手,戒备地问。
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不想跟他讲话,半天都没做声,但梁司严能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断扫过。
梁司严狠狠用力一捏,对方痛呼一声大叫道,“混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是什么人?”梁司严追问。“你看不见?”对方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