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1 / 2)
地球上的不同地区,白天或雪或雨或晴或风,都有不同,但夜晚大多是相似的。
张蔓靠在男人肩上,忽然想起一个人。
她迟疑地抬起头,看了男人片刻,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看着我。”
李惟伸出食指,戳了戳妻子的额头,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又摸了摸她脑袋。
结婚这么多年,只要是私底下两个人在的时候,他对她还是像十几年前一样,把她当个小孩。
“今天你上台之前,除了我妈和晨晨打过来电话,你……你爷爷也打电话过来了,我接了。”
男人听到这话,眸间神色平淡。
他往后靠了靠,语气里倒是没有任何异样:“他说什么了?”
张蔓揪着他睡衣的衣袖,揪了一会儿又不自然地抓住他的手指:“他说,他查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病,可能没多少日子了……等你下次回国的时候,他想见见你,你觉得呢?”
其实李惟的爷爷不是第一次联系他们。
第一次,是在十年前吧?
……
十年前,美国,加州。
李惟在斯坦福拿到博士学位后,在UCBerkeley做了一年的博士后,而张蔓则是在斯坦福做第三年的医学博士访问交流。
人人都知道,湾区有两所世界知名的顶尖名校,伯克利和斯坦福,隔着一座海湾大桥遥遥相望。
两所学校之间,开车往返需要两个小时。
博士后研究结束后,他成功拿到了普林斯顿大学的教职。
国内好多媒体都报道了这个新闻。华人拿到世界顶尖名校教职的并不少,但像他这样,年仅二十五岁就拿到普林斯顿大学正教授职位的,绝无仅有。
就连他手底下的博士生,年纪都比他大。
理论物理这个专业,和医学一样,入门的门槛极高,需要非常多的知识累积,也就是需要时间去磨。很多该领域的科研人员在念完五年、六年的博士之后,辗转世界各个研究组织或者大学做三年乃至六年的博士后,都是非常普遍的。
但李惟一向来超前,他初高中就已经自学了本科的内容,本科期间则是发表了好几篇旁人博士阶段都很难发表的高质量论文,包括两篇该领域顶刊,PhysicalReviewLetters(PRL)。
所以,他花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博士学位,并且在毕业之后只做了一年的博士后,就拿到了教职。
这样的成就,在华人年轻科学家里,实在是屈指可数,甚至造成了学术界一时的轰动,世界各地的物理研究者都知道了这个年轻科学家的名字。国内的媒体当然是争相报道,希望给社会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
李惟就职的第一个月,张蔓也刚到普林斯顿,一边陪他,一边往各大医院投简历,准备面试。
那天,张蔓正好收到了普林斯顿大学附近一家医院的正式offer。
她拿着笔记本电脑,兴奋地在铺满地毯的房间里手舞足蹈,见床上的男人丝毫没有任何兴奋激动的表情,极其不满地跑过去跟他炫耀:“你看,我拿到offer了!唉,这些新闻媒体都知道咱们Prof.Li特别优秀,但谁都不知道啊,他老婆更优秀。”
男人看她这副样子,唇边挂着温柔宠溺,却还是没有惊喜和激动。
张蔓气得把笔记本电脑重重一放,翻身上床压住他:“你怎么都不惊喜一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可以合法地留在这里工作,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了!”
男人这才笑了,亲了亲她的小鼻子,突然搂住她:“这些年,辛苦你了,蔓蔓。”
——辛苦你,一直一直向我走过来。
他常常在想,能够拥有她,大概是花掉了上辈子的所有运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呢?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从B大,到斯坦福,现在又到普林斯顿……
高一那年的暑假,她在他家的厨房里,郑重地和他说,让他相信她,她要和他去一个大学,以后永远都不离开他。
大四那年,他偷偷签了B大的保研申请却被她发现。那天晚上,两人在未名湖边散步,她忽然抱着他,抵着他的额头说:“男朋友,这么难的物理竞赛我都挺过来了,斯坦福我也能去。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还有几个月前,她在床上抱着他的腰,撒着娇语气却认真:“拿到教职了肯定要去啊,老公,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再信我一次,好吗?”
男人抱着他的姑娘,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心里忽然漫上一阵无以言表的暖和酸。
其实每个阶段,他都做好了后退一步陪在她身边的准备,但她却都能在最好的时机,向前一步,站在他身边,牵住他的手。
早在十七岁那年,他就知道,这个姑娘,温柔又有力量,她是他毕生的信仰和希望。
男人让她整个人都躺在他身上,亲亲她的额头,心尖上泛着细密的酸痛:“蔓蔓,你……你不会觉得辛苦吗?不会觉得……心理不平衡吗?”
他在B大的时候,就曾经听过她的一些朋友是怎么说她的。她们说,她在他们俩的这段关系里,一直处于劣势的一方,说她一根筋爱着他,总是追随着他,以后会吃亏。
连他都心疼她,一想到她竞赛的时候没日没夜刷题,一想到她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好几天,一想到她为了论文忙得焦头烂额,他都心疼到心脏抽搐。
他根本就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张蔓见他神色郑重地问,就连房间里的气氛都沉静了一些。
她扑哧一声笑了。
“嗯,我很是心理不平衡,替别的女人。”
“怎么她们的老公就不像你一样呢。”
从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爱她。
他每天早上抱她起床,给她做早餐,经常还得哄她的起床气。
在伯克利做博士后的那一年,他固执地住在斯坦福附近,不管多忙,依旧每天亲自接送她,自己却要来回开车两个半小时往返伯克利和家。
他为了她,学会了吃辣,在国外要吃到正宗的川菜、湘菜不是那么方便,他亲自照着食谱学,现在什么水煮鱼、辣子鸡都不在话下。
这些年,他带她去看了冬日的海南,细雨中的江南,春风里的贝加尔湖——她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上。
那年婚礼上,他曾郑重地对张慧芳和徐叔叔说,往后会好好照顾她。结婚三年多,他一件件、一桩桩,统统做到了。
她在他身边,享受着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张蔓靠在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和规律的心跳,忽然鼻头发酸。
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和他在一起九年,她早就明白。
——我是跟随着你走了很远啊,但哪里及得上你,克服了所有的黑暗与折磨,就算历经万千磨难,也要转过身,笑着拥抱我。
微醺的夜晚,张蔓躺在他身上,暧昧的气息越来越浓烈。男人的眸子暗了又暗,终于忍不住,衔住她的唇,缠绵地亲吻起来。
然而,这么良好的气氛却被铃声破坏,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
张蔓笑着又嘬他一口,翻了个身,推他:“先接电话。”
他接起来之后,沉默了许久,站起身走到窗前,大概过了几分钟才回来,低着头一直没说话。
张蔓见气氛不对,还开玩笑,酸溜溜地问他是不是哪个老相好。男人嘴角上扬:“蔓蔓,你知道么,打电话过来的人,竟然是我那个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爷爷,他说他现在在美国,问我过两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