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黑了(1 / 2)
深夜的医院只有急诊科还亮着,通道周围被黑暗吞没,只剩急诊科孤岛一样。
岳嘉佑在候诊大厅里坐着,全程低着头。
怕岳嘉佑无聊,钟珩把手机丢给他,连着家庭监控的手机里,哼哼正在咬钟珩的拖鞋,岳嘉佑叹了口气,懒得看哼哼捣乱,放下了手机。
出去的匆忙,他忘了穿外套,卫衣外搭着钟珩的外套,蜷在候诊大厅的塑料凳上半眯着眼,盯着窗口三三两两的人。
深夜来急诊的,大多是不得不来。
有儿子在替母亲缴费,有男友在替酒精中毒的女友拿药,有母亲抱着突然昏迷的儿子冲进来。
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正在替女孩排队挂号,小女孩就坐在岳嘉佑身边。
岳嘉佑把自己缩了起来。
不久前外面还在沸沸扬扬讨论自己,不论现在风向变成了怎样的,他都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
更何况,胃已经越来越疼,他本来就没什么心情折腾。
小女孩似乎犹豫了一下,悄悄靠近了一点:“我不告诉其他人。”
岳嘉佑没说话,努力装路人,指望小女孩当做自己认错了。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暖手袋递给岳嘉佑,又从书包里摸出一顶鸭舌帽盖在岳嘉佑头上:“要装路人也得先把头发盖起来吧?”
岳嘉佑很冷静地道谢,内心一瞬间很怂。
他居然忘了自己这头金发有多招摇了。
平时跟着钟珩出去,方晓伟会替他们准备好帽子和外套一类的。
就算方晓伟不在,钟珩做事一向细心,通常也记得。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给忘了。
岳嘉佑看着那个排队的男孩,低声笑:“男朋友?”
其实,他和女孩应该差不多大,那身校服恰好是他挂学籍的高中,没记错的话是高三的款式。
按照学籍,他今年也是高三。
只可惜,他是没机会在高中期间谈个恋爱了。
女孩冲岳嘉佑摇摇头:“我哥,你看给他急得,我就是在家洗澡扭个脚,他又是穿我的校服,又是连袜子都忘了穿。”
那校服仔细一看,的确小了一些。
她说的是埋怨的话,但语气里全是自豪。
说完,女孩挤挤眼睛,看看岳嘉佑:“谁送你来的?你身上这外套一看就不是你的款式。”
岳嘉佑没说话,女孩自己抬头,在缴费窗口看见了钟珩的身影。
小女生捂着嘴,凑到岳嘉佑耳边:“害,白瞎我嗑了那么些天师兄弟,原来送你来的是影帝。”
岳嘉佑意识到自己遇到活的CP粉了,闭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多错多,到时候越抹越黑。
结果闲不住的女孩非常笃定地继续道:“岳岳,影帝他好疼你啊,他忘记换裤子了。”
岳嘉佑瞥了过去,钟珩还穿着家里宽松的居家裤,和上半身的白衬衣十分不搭调。
只是医院里还有穿睡衣的妈妈、裹着小号校服的哥哥,他也不算格格不入。
女孩还想说话,被哥哥扶着去诊室了,临走前还和岳嘉佑比了个“禁言”的手势,表示自己的守口如瓶。
岳嘉佑闭上眼,捏着女孩给他的暖手袋,悄悄塞进卫衣里,试图缓解自己的胃疼。
没有钟珩的手暖和。
所以他和那个哥哥一样吗,把自己当做家人?
所以他其实只是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紧张得忘了换裤子,忘了戴上帽子和口罩?
岳嘉佑一边想些有的没的,一边裹紧了外套。
外套的主人在替他挂号,挂号窗口的小姐姐也在打着瞌睡,接过
岳嘉佑的身份证,瞌睡虫顿时烟消云散,抬起头眨了眨眼。
玻璃外,初冬里只穿着衬衣的男人明显不是岳嘉佑。
靠着强大的职业道德,小姐姐挂上了号,把单子递给钟珩,又靠着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的眼神落在下一个病人身上,而不是试图寻找岳嘉佑在哪里。
回到岳嘉佑身边,钟珩没坐下,先看了他一眼。
少年像只冬夜里没开暖气的猫,缩成一团,眉头紧蹙,额头因为疼痛冒了些汗。
岳嘉佑从昏昏沉沉中醒来,闻到最近越发熟悉的柑橘调,循着气味的来源靠了过去。
钟珩伸手将他的头拨开一些,迈开步子要走。
岳嘉佑也伸出手,抓住他衬衣一角,不肯松开:“你干嘛去?”
别人生病了都有人陪,他也想有。
他想了很久了,终于有了,不能放跑了。
钟珩拍拍他的手背:“松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乖点,别闹,马上就回来。”
听见钟珩会回来,岳嘉佑乖乖松开手,小声呢喃:“那你快点。”
水倒回来,他还没来及喝,医生就叫他进去了。
兴许也是知道岳嘉佑的名字不方便叫,分诊台的护士过来轻轻敲敲椅背,喊两人进二诊室。
刚才的女孩就在二诊室里,做哥哥的少年自己也是小孩模样,但煞有其事地记着医嘱,看见门后的岳嘉佑,礼貌地点了点头。
岳嘉佑跟护士借了一支笔,在白色鸭舌帽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附在钟珩耳边道:“前面那个姑娘,是我和异哥的CP粉,说起来最近我和异哥的CP粉越来越多了,可能是这段时间我一有空就找他学数学的关系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是说个小八卦,岳嘉佑自己越说越心虚起来,最后几个字就差没被自己吃了。
钟珩垂下眼,从他手里接过帽子和笔,挨着他的名字签了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