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春朝(1 / 2)
一阵穿堂风拂过廊间,撩动着眼前赭黄的帐幔,依稀能瞧见里面氤氲飘渺的香烟。
可那座宽大的螭龙座屏依旧高墙般横在面前,将内外生生隔绝开来。
姜惗重又垂下眼,继续跪伏在精舍外等候。
身下的金砖像寒冰般凉到骨子里,咬着牙也有些扶不住,真不知祖父、爹爹,还有那些王公大臣是怎么忍受的。
对眼下的她而言,觐见不单是苦差,还是件以身犯险的事。
她有信心,进献的那两样东西一定能叫里面的“道士”皇帝欢喜,借此博取圣眷,应该大有可能。
可这之后呢?
若是回头让她进去面君谢恩,一旦着了眼,觉得她人也深合圣心,那该怎么好?
她之前也琢磨过,皇帝清心寡欲,不宠后宫只是传闻,毕竟还没到风烛残年的岁数,这种事儿从来都是看眼缘,谁说得准呢,保不齐自己就成了送羊入虎口。
想到这里,姜惗不禁有点后悔,要是思虑得周全些,真不该脑子发热,不顾一切地置这个气。
能不能借此拿捏住萧靖那狗太监,求个自保倒在其次,万一真入了皇帝的眼可非她所愿。
可眼下已经来了,想打退堂鼓也不成,只有盼着里面的人真的清心寡欲,一心玄修,只把东西收了,不叫进去,最好再留一两句能当护身符的话,这趟便算功德圆满了。
正想着,里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半晌才到近处。
帐幔徐徐挑开一扇,沧桑的声音温然谦恭道:“有旨意,请娘娘入内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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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纤丝如线,斜风中密织成网,漫天洒下来,将一切都笼在其间。
萧靖没撑伞,走上山巅时,描金乌纱和披着墨云斗篷的肩头已蒙上一层针尖般散碎的莹亮。
他脚下很快,上了月台,当值的内侍才匆忙迎出来。
“丽妃娘娘到了多久了?”
“回二祖宗,有好一会子了,还在精舍里,二祖宗若有要紧的话,奴婢这就去通禀。”
“精舍里?”萧靖步子微顿,双眸凛起异样不明的浅狭。
自来都是天颜难见,不单只对百姓而言,就连朝中的勋贵重臣也不例外。
尤其是当今圣上移居西苑之后,臣僚即便奉诏觐见,也只能在精舍外,隔着那重赭黄帐幔回话,了不起能大略瞧见里面须弥座上有个朦胧的人影罢了。
只有一两个年事已高,圣眷深厚的宰辅老臣能赐个坐墩,不用跪着回话,已是天大的荣宠了。
像这般能获准入精舍面圣的,十年来还真是凤毛麟角的稀罕事儿。
不过是个刚进宫没几天的外邦贡女,究竟凭的什么?
萧靖蹙着眉继续朝里走:“老祖宗也在里头陪着?”
旁边的内侍当即领会了这话的意思,呵腰应道:“回二祖宗,老祖宗先出来见了娘娘,转呈了进献的贡礼,里面好一阵子笑,像是陛下龙心大悦,这才传娘娘入内的。”
他脸上疑色更浓:“知道是什么贡礼么?”“东西都是装敛好的,奴婢们隔得远,瞧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