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1 / 2）
季侑言和景琇达到片场的时候, 片场搭景已经差未几都完成了，顾灵峰在做最后的调度。
看到顾灵峰, 季侑言和景琇远远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场务就领着她们两人到一旁的化装间化装了。
景琇本就是出了名的冷面美人，进进工作状态后，表情更是淡了很多, 周身自然而然就凝成了一股生人勿扰的气场, 化装师和发型师除了必要的沟通，都不敢和她攀谈, 沉默之下效率倒是比一旁好说话的季侑言要高出了很多。
“我先过往了。”景琇换完衣服，季侑言还在上妆。
季侑言看着景琇手中的分镜图, 知道景琇应当是先要过往找顾灵峰还图，点了点头示意。
景琇一走，季侑言身后的化装师就松了口吻，抱怨道：“景老师真是自带制冷啊。”
季侑言闻言敛了些笑意, 脸色淡了下往：“气象热，冷一点不好吗？林姐你要不要测一下我的制冷效果怎么样？”
化装师一下子没摸透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意有所指。她抬头透过镜子打量季侑言, 创造季侑言眸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和睦, 只剩下与景琇如出一辙的清冷了。化装师心一惊，自觉失言, 连忙正了脸色为难道：“季姐说笑了。”
季侑言轻呵了一声，不置可否。她抬眼看林悦，林悦默契地唱白脸打圆场，缓解了化装师的为难。
接下来的时间, 季侑言恢复了最初的神态，像刚刚只是说了句玩笑话般。但化装师知道了分寸，再不敢乱说话了。
季侑言换好服装到拍摄间时，远远地就看见景琇和顾灵峰站在一起审阅全场，像是创造了什么，景琇微蹙着眉头，指着前面和顾灵峰说了几句，顾灵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观赏的意味。
季侑言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她爱好景琇对着她笑和嗔的柔和姿势，也着迷于景琇端肃着脸，认真工作的样子容貌。
从演艺工作者角度来看，毋庸置疑，景琇是她们这一代演员的榜样。没有真正踏上演员这条路时，她还无法切实感受到景琇的业务能力有多么地出众，浸染越深，她便越明确，景琇作为演员有多么地卓尽。想到即将和景琇演对手戏，她！她居然像初进行的新人一样，紧张得手心有些汗意了。
季侑言为自己的表现可笑。
顾灵峰看见了她，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景琇察觉到了，也转过火看她，柔和了眉眼，微微一笑，如东风拂面，积冷尽融。
季侑言的心跳在她的笑脸中缓缓安定了下来。她抬脚上前，站到了顾灵峰的身边，与景琇、还有饰演沈郁父母的两个老戏骨一起听顾灵峰给他们讲戏。
业内一贯钦佩顾灵峰选角眼力毒辣，顾灵峰也一向对自己的演员很有信心，所以他更爱好随着演员走。他讲戏很简略，只讲这个镜头要拍什么，他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并不作具体的指引请求。
讲完戏，第一场第一镜正式开端了。
这一幕戏讲的是沈郁和乔月出道不久后，恰巧遇上年关，一起回家过节的情节。这个时候的沈郁和乔月都不过二十出头，对未来有着无穷遐想，意气风发。乔月的祖母已经过世了，乔月与沈郁一同在沈郁家吃饭，四口人闲话家常，画面和睦温情。但这场戏的重点不仅仅是温情，更是温情之下，实在蛰伏着的暗波，侧面反响了沈郁与乔月之间相处模式的奥妙复杂。
后，镜头是从沈郁母亲和乔月身上切进的，沈郁和父亲坐在镜头外的餐桌旁候场。
沈郁母亲一边抱怨着“你们父女俩怎么大爷似的，都不知道进来帮忙”一边端着卤鸡翅往外走，乔月嗪着温和的笑端着另外两碟菜跟在沈郁母亲后面。
一切都很好……忽然，沈郁母亲手不稳歪了一下，一个鸡翅从碟子里滑落，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全场爆笑。这条算是废了。
季侑言捂着嘴笑得欢乐，下意识地想和景琇分享快活。她向景琇看往，景琇眉眼弯弯，也在笑，笑得秀气又无害，在满场张扬肆意的身影中，那样低调不起眼。
季侑言微讶，瞬时间反响了过来，这不是景琇在笑，是乔月在笑。她收敛了身上所有属于景琇的气场与光华，彻底变成了那个习惯跟在沈郁身后仿佛尽不起眼的乔月。她只要站在那里，甚至不需要交代背景，旁人都能从她的身形、脸色、甚至是走路姿势中看到她身上可能有的故事。
季侑言蓦！地感到了一种压迫感，心中涌起了战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力。
大家笑够了，这一镜重来。
沈郁母亲再一次端着鸡翅从厨房走出，乔月跟在身后。沈郁被唠叨后，笑嘻嘻地起身把杯子和碗筷分了一分。她把饮料从桌下提到桌上，乔月放好菜，自然地帮她接过，打开了一杯一杯接满。沈郁习认为常地接过倒满的杯子，自然又搪塞隧道一声“谢谢”，沈郁母亲在一旁唠叨沈郁没乔月一半懂事，乔月微微笑着听她们讲话。
就这么短短的一小段，放在荧幕上不过一分钟的戏，顾灵峰让他们四人拍了一次又一次，不论是动作还是表情又或者是台词上的感到，只要有一点瑕疵，他都不留情面地打断，请求重来。
电影时长紧凑，又是大荧幕上放大了观看，他不容许留下的画面里有任何一帧是将就的。
高压之下，四个人都越来越进进状态，越来越默契。好不轻易这一镜顾灵峰终于喊了个“过，演员们得了口喘息时间。两个老戏骨坐在原位补妆收拾头发，季侑言和景琇被顾灵峰叫到监督器旁。
顾灵峰回放了一遍过的那一条，拍了拍季侑言的肩膀，勉励道：“还不错，保持住状态。”
他是由衷的。固然因着景琇的对照，季侑言的表现说不上令人惊艳，但已经算得上是令人惊喜了。
电视剧和电影固然都是荧幕上的表演，但实际演绎起来实在差别很大的。电视剧由于受众限制，多作为普通人日常消遣时观看，没有人有时间慢慢地品味演员的一颦一笑，所以通常需要演员放开了演的；而电影则需要演员收着演的，以余味定输赢。
很多从电视剧跨到电影的演员往往把握不住这其中的标准，不得其法，铩羽而回。而季侑言第一次触电，能演成这样已经让顾灵峰刮目相看了。
季侑言正筹备谦虚地回应几句，景琇却盯着监督器，冷不丁地开口道：“季老师，我感到你似乎没有进进状态。”
她蹙眉与季侑言对视，脸色间是就事论事的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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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侑言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四周听到耳风的工作职员也都放缓了手中的动作，拉长了耳朵围观这边的情况。
景琇见季侑言变！了脸色，察觉到四周投来的视线，缓了语气解释道：“我不是指季老师你现在表演得不好，只是感到，你可以更好。”
她看着季侑言的眼神里除了旁人可见的凛冽，还有季侑言可以看懂的期待。
“怎么说？”顾灵峰语气中有些兴奋。
季侑言也用眼神询问景琇。
景琇沉吟道：“我没有措施正确表达，但是我和季老师对戏的时候，我感到我和你，是有间隔感的，或者说，有一种空间感。”她后半句话直接是对着季侑言解释的。
她说的太抽象了，季侑言把握不到脉搏，有些无措。
气氛微微凝固。顾灵峰回看画面，也说不出所以然，便圆场道：“先持续拍下往吧，再感受感受。”
季侑言心里有了更大的压力，更努力地回想她曾经在影片里景琇的表现和方珊接戏时的不足，力求表现得完善。
但事与愿违，顾灵峰喊暂停了。他赞叹于景琇的敏锐。
人物的塑造是镜头里一秒一分堆叠起来的，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从监督器上看，单独的一两个镜头看不出什么，但几个镜头连在一起看就能看出差距了。季侑言的表演实在每一处都堪称完善，但就是过于完善，反而似乎缺了什么。人物有一种失真感。
顾灵峰让季侑言休息一会儿，调剂状态，先拍摄沈郁父母单独的戏份。
季侑言和景琇出了拍摄间，站到了片场门口远看远处，呼吸新鲜空气。两人都在沉默，气压低沉，姚潇和林悦抱着水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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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侑言思绪有点乱，顾灵峰说她的问题是过于完善？假如过于完善是毛病的话，那要调剂成不完善？显然这不会是正确答案。
她一直凝视着远处，不好意思看身旁的景琇，她畏惧在景琇的眼神中看到对自己的扫兴。明明……她是想表现好的。
“也许顾导说的过于完善并不正确。”景琇在陪她沉默许久后淡淡出声，“是一种不轻易察觉的设计感，每一个动作、眼神，分寸不乱的拘束感。”
“你看着我。”景琇请求道。
季侑言侧目看向景琇。景琇直视着她，询问道：“言言，你是不是看！看过很多遍电影了？”
季侑言咬唇“嗯”了一声。
景琇找到要害了，一针见血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预演过很多遍了？”
季侑言点头，隐约摸到了什么。
景琇知道就是这个问题了，眉头伸展开来，柔了声音道：“言言，你看着我，不要再假想我以前是怎么表演的，你应当怎么应对才是完善的。”
“只要看着现在的我，只要回应现在的我。”
季侑言微张薄唇，醍醐灌顶。
是了，她一直过度在意从前的景琇是如何表演的，设计好了自己该如何反馈，沉浸于表演欲中，以至于反而错漏了此时此刻景琇是如何表现的、两人就该如何塑造起引力磁场。
她欣喜地想要搂住景琇狠狠亲一亲，但碍于现场人多口杂，最后只好克制地伸手抚摩景琇的脸颊，低柔道：“阿琇，我知道了。谢谢你。”
景琇微微歪头，几不可觉地用红唇轻触她的手心，凝视着季侑言，眼波浅浅一荡。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