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东海(2 / 2)
萧武飞快扭脸:“一个女儿家,乱用什么比喻。”
萧武寻琼珠的缘由,自她入萧武院中便明了了。
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嬷嬷时,琼珠顿时乱了心神,冲上前去细细查看:“嬷嬷不是在自己院中休养吗?怎么会昏倒在你这里?”
萧武沉着脸走到她身边蹲下,说明原委。
自兄长院中出来之后,他本是想去李嬷嬷那里瞧一瞧,又不想再碰到白家人,所以挑了一条人少的路走,结果就发现她昏倒在那条路上。
萧武第一时间将李嬷嬷带到自己院里,又给那边院子传了话,只说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再来打扰李嬷嬷休养,所以给嬷嬷挪了位置,都不许多嘴。
琼珠问:“那条道还能通往哪处?若嬷嬷是从房中出来,为何不走前面的路?”
萧武也想到这点了:“我去打听了一下,整个王府下午都没出什么事,只有一处。”
白家人住的院子里,那位白氏姨母说有人鬼鬼祟祟出现在院中,还叫人去追,最后并未找到人。
琼珠一惊:“你是说,李嬷嬷偷偷去了白家人院子?为什么?”
萧武摇头。
“此事告诉王妃了吗?”
萧武眼帘一垂,索性转过身靠坐在床边:“此事……先别告诉母亲。”
琼珠也转过身,想与他一同坐在地上靠着床。谁料他忽然看过来,单手撑地站起,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提。
整个过程快的只有一瞬,琼珠还没落地,就给萧武提起来了,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可是她却不觉得硌的疼,想来是有个用心的握法。
萧武飞快松开她,下巴往外一抬:“坐那边去。”
床榻前竖了一盏屏风,屏风另一侧设了茶几和软和的坐垫,自然比坐在地上合适。琼珠摸了摸并不痛的手腕,跟着萧武去外侧坐下。
“为什么不告诉王妃?”
萧武伸手给她摆了一只杯子,又给自己摆了一只,不知道是不想解释,还是解释不清楚。
琼珠看了一眼床榻处,低声说:“听说李嬷嬷在王府资历极高,安王妃进府她便在了,王妃应当也将嬷嬷当做长辈了吧。”
萧武动作一顿,慢慢停下来:“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想知道母亲的过去?”
琼珠点头。
萧武提起茶壶倒水:“李嬷嬷是奴,但是与王府里的奴才并不相同。我曾查过,李嬷嬷从前曾是宫中的宫女,宫中有时候会挑选得力的宫女和姑姑,送往各个望族中教导贵女宫规和礼法,这些贵女,最后要么是为妃为后,要么是婚配给太子皇子。”
琼珠眸子一亮:“王爷开府前亦是皇子,所以李嬷嬷是宫内派到王妃身边教导王妃礼仪的姑姑?”
萧武眼神微动,神情凝重:“哪有这么简单。”他抬眸看着琼珠:“你可曾听说过,几十年前的大缙望族,顾氏?”
顾氏!
琼珠心头猛震,几乎是立刻蹦出一个人来。
她的异样被萧武敏锐察觉,他低声问:“你知道?”
琼珠立刻收起表情,摇头:“不知道。”
萧武眼神一动,并不拆穿她刚才的异常,继续说:“顾氏一族兴旺之时,所出嫡女无一例外是皇后之选,所以派去顾府教导贵女的,远不止一个宫女和姑姑,都是好几人轮番上阵。”
琼珠放在桌下的手相互搅着,低声说:“所以,李嬷嬷曾经是宫中派去顾府教导贵女的宫女姑姑,而后又被送到了王妃身边伺候。”
萧武没说话,眼神打量着琼珠。
她刚才那句话,像是陈述,而非疑问。
“萧武。”琼珠看向他:“你从小在洛阳城长大,你知道很多年前,鸢北巷中的东海王府吗?”
萧武:“你说的是母亲曾拜入门下的那个东海王府?”
琼珠慢慢点头,语气里有点试探的味道:“当年那个东海王,与如今东海之滨的东海郡国,有什么关系吗?”
萧武的指尖发凉:“怎么又扯到东海郡国了?这可是南辕北辙的两码事。”
琼珠:“我好奇,随口一问。”
萧武竟没说她,反而耐心的解释:“从前的事情,我也是从宫中查来的,前前后后零星消息,拼拼凑凑大概知道一些,但绝非全部。洛阳鸢北巷的东海王府,是先帝时期由乐师封王而来,因为声名太盛,吸引了不少贵族好音律的子弟,奈何多年前一场变乱,牵扯之人众多,自古以来朝堂争斗,总少不了派系划分与斗争,常常是一方赢了,另一方会全部坍塌陨落。”
“东海王府可能因此受到波及,据说东海王乐炎就是毙命于乱时。你想想,师长离世,昔日辉煌不再,乱时之中人人只想自保,哪里还有心情抚琴弄乐?我猜测,东海王府便是那时人心涣散,要么是被朝中暗潮连累,要么是为了避祸离开,待乱事过后,重新整顿时,便又是一个面貌了。”
“乱起时,朝廷动荡,最严重的一次,是父亲与今上领军平乱,被围困于泗水滩,险些全军覆没。如今外人只知是韩王领军相救,带他们杀出重围,但据我所知,是当时有一人领着一小队人突围,送去了极其宝贵的粮饷和少量军备,今上与父亲才得以挨到韩王救驾。严格论起来,那人才是头等的功臣。”
“后平乱封赏,那人以贱籍之身得封王爵,他不慕洛阳繁华绚烂,因双亲命丧于海寇之手,自请前往东海之滨护卫当时还十分贫瘠混乱的沿海疆域。今上感念他一番赤诚,不仅给了他无上尊贵的身份,还亲自为他赐姓,有意再高抬他。原本是要赐皇族之姓,可他并不看重这个,只说原本的东海王姓乐,他生来卑贱,连个全名都没有,配不得天家名讳,愿承袭旧王之姓。然后,便有了如今的东海王,乐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