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又走了一段路，裴允又突然问，“说起阿姊的婚嫁，阿姊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高长仪抬头，凉凉看他一眼，觉得他故意提这些叫她不开心。

“我认识几个人？先前中意的已做不得数，这种事还是要听父亲的，左不过是那几家里的郎君里挑罢了。”

裴允神思便有些飘忽。

高长仪察觉到他的不专心，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裴允便低头看她。

高长仪与他对视一眼，忽地捏住了他的下巴，细看面前这张脸。

裴允并非是英武的长相，他有些阴柔，极其俊美。他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深邃如幽潭，有些逼人，但若是从他整张脸看，他却又意外地让人觉得他其实稚嫩天真，再乖巧不过。

在高长仪眼里，这是个好弟弟。

裴允看着她端详的眼神，轻轻浅浅地笑。

他觉得她触碰的地方像有春虫萌动，轻微地蹭着，发柔，发痒。

“好看吗？”他问。

高长仪点头，“好看。”

她撤去了托着裴允下巴的手。在裴允看来，她离去的过程是缓慢的，动作是温柔的，有如湿润的花瓣拂过，意犹未尽。

高长仪将手掌平置在发顶，指尖轻轻戳在裴允的下巴上，她记住了那个位置，手掌切了过去。

她有些感慨，又有些失落，“阿允上月既望过了十四岁生辰，仔细算来，也是差不多的时节，我带你回了家，整六年了，好久了，阿允都喊了我这么多年的阿姊。”

“我的弟弟如今都这么大了，又是这样的样貌，日后不知道要得多少女郎倾心。”她又问，“上巳节，你有幽约吗？”

裴允摇头，“没有。”

高长仪语带规劝，“要多上心呐。”

裴允心中就有些微妙，轻声说，“有阿姊呢。”

高长仪点他额角一下，略带惆怅，“这种事，阿姊哪能代劳，要看你的心意，不过你若真有了心仪的人，得先带给我瞧瞧，估计还得是我替你操办。”随后她又否定，“也未必，那时阿兄定然已经娶了阿嫂，该由她忙碌才是。”

裴允虽心知不能急于一时，但仍是有些被她气到，便顿然生出一些无力感。

她毫无杂念，他恰恰相反。

她的每一次触碰，有心或无意，都叫他忍不住心中战栗。

他有着渐渐成熟的身体，蓬勃生长着，深夜寂静里，睡梦中只有她的影子，那样的若即若离的虚幻之中，他甚至能仿佛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心肺，叫他呼吸难继，力不能支，却给他欢愉。

他是心动的，他深信不疑，于他而言，她是欲/望本身，蛰伏着的，膨胀着的。

“你怎么了？”她问他。

他偏过头，低声说，“没什么。”

高长仪不疑有他。

他渐渐慢下来，故意落后她一些，看着她的背影，他告诉自己，他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裴允跟高长仪坐一辆马车里，她好奇问他，“你是怎么来的？我没看到旁的马车。”

“车给了锦雀，她可是跟阿姊一块来的。”

高长仪这才突然想起来，锦雀因急事先回去了。

锦雀的母亲年事已高，自去岁冬天里就不大好，锦雀今日陪高长仪来护国寺，亦是存了一份替母亲祈愿平安的心思，哪知她方上了香，他弟弟便来寻她告诉她母亲已经不好了呢。

提到锦雀，高长仪难免要想到青鸢。

青鸢是高长仪选来给弟弟的，后来因这事还闹了一通，后来青鸢还是去裴允身边侍奉起居，但也只是伺候起居罢了。

高长仪总是挂着一颗慈母的心，“你，有没有再去红袖楼？阿姊先前说了，只要……”

裴允再不能忍，往前猛倾了身子，竟把她狠狠按倒在了马车上，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说不出话，他恼得很，气急了，口不择言，朝高长仪斥道：“闭嘴！别再说了！”

高长仪瞪大了眼睛，震惊非常。

她一掌拍在裴允脸上，把他脸都推到了一边，然后两只手抓掉他捂她嘴的那只手，接着又用狠力两掌推在他双肩之上，不遗余力，一下子扭转乾坤，推得他撞上了车厢上，磕的脑袋疼。

这还没完，高长仪一拳打在他肋下，大发雷霆，“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吗？我是你阿姊，你跟我动手？”又一脚踹在他大腿上，仍是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