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抽丝剥茧(1 / 2)
第三?十六章抽丝剥茧
蚕豆大的雨点横扫林间便道,抽打着人的心,迅速将?窗外一切都变得?阴暗潮湿,尽管此时每人各怀不同心境。
果?然不出严总所料,条子半小?时之内就到,市局刑警大队队长在?客厅时钟走到第二十八分钟时率领几辆车包围别墅,然后?才暗暗发觉有点儿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了。梁有晖正垂头丧气地坐客厅等他?们来?呢,随即就被这栋楼当?家做主?的严总双手奉上,一句废话和波折都没?有。
燕都的梁董事长已接到消息,正赶过来?,也已经先经电话疏通过,刑警队自然心里有数,没?必要对这一副窝囊样的富二代严辞厉色,将?人请去警局问话就是?了。
刑警队长依照例行规矩,也需要盘问临时接待过梁有晖的严总。严小?刀就在?客厅沙发上镇定大方地坐了,与对方谈话录口供,有问必答,实话实说,显得?特坦诚,特别替警方着想。他?唯独隐去了他?所知的最重要一件事:麦允良昨日曾掩饰行藏与他?私下见面,并吐露某些不为人知的上流社会的隐秘。
……
前脚将?警察送走,严小?刀冷着脸上楼把自己关进客房。房门阖拢的刹那,他?才终于能够放下脸上镶的坚固壁垒的面具,和人前那一副一贯镇定、刚强、洒脱的躯壳,把自己抛弃似的深深掷入床中,用双手蒙住脸,心里难受极了。
片刻,都来?不及难受,他?猛地又从床上坐起来?。
他?轻手轻脚麻利儿地从床头带锁抽屉内拿出麦允良昨日送他?的礼物,睁着一双红肿疼痛的眼,静下心开始思索和研究。
关于麦允良,他?现在?手里只剩下这东西。
严小?刀自认是?个义字为先的江湖人脾气,无?论做事、对人,他?对得?起任何人,绝不辜负朋友间的信任和嘱托。
麦允良临别特意赠送这块手表,他?昨晚也拿出来?看过,并没?什么特别,是?个高档品牌,但也不算特稀罕的白金限量爆款,他?自己也买得?起。严小?刀不太理?解麦先生为何临行前非要送块表,他?即便一向对自己人缘比较自信,可也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对方对他?怀有更为执着深刻的特殊感情。双方真没?熟悉到那份上,统共才见几面,不至于吧?
麦允良的死,与昨日见面对他?倾诉衷肠倾吐秘密有关吗?
为什么单单就要见他??
为什么就在?见他?不到十二小?时之后?,这人突传恶迅?
严小?刀之所以在?得?知噩耗的刹那震惊难受的情绪难以言表,恰恰是?潜意识里隐隐察觉到,自己是?不是?做事错漏了哪里?他?是?不是?因一时愚昧和心胸狭隘,“辜负”了麦允良对他?的信任……
现在?再回想当?时情形,他?就是?因为麦允良有意无?意最终提及凌河的往事隐私,刺到他?的感情,令他?不悦,让他?甚至将?这种闲言碎语认作是?麦允良对凌河的嫉妒和栽赃……因此他?离去的时候,连对方的车都拒绝再沾,仿佛沾了麦允良的车座他?都对不住心里当?成宝贝的那个人。
会否正是?因为这样的不悦和刻意冷漠回避,他?错过了最终挽救麦允良的机会,间接致使对方死于非命?严小?刀一口重重咬在?自己食指手骨上,千锤万炼的手指都被他?咬得?浮出尖锐疼痛。
又有谁还知道麦允良昨天见过他?、对他?吐露秘密?除了无?法确定是?否存有暗中的盯梢者?,确定知道此事的其实就仨人,麦允良自己,小?刀,凌河。
凌河。
严小?刀快要将?手指头吞了,一颗心在?疯狂作大无?所顾忌的风雨声中摇摆,对有些事无?法再镇定,无?法再佯装不知道。
……
港籍明星在?内地以非正常方式死亡,绝对是?狂风骤雨之势席卷娱乐圈的大事,可以预见未来?一个月都是?争夺键盘侠眼球的头条,藏着掖着是?盖不住的。
市局官微最终也撑不住了,正式确认这条消息,尽管官方辞令中为当?事人打了个欲盖弥彰的马赛克:【位于本市临湾新区XX大酒店在?今日下午发生命案,一名二十五岁中国籍男子死于酒店房间,现场较为血腥,死因尚不明朗……此案正在?警方紧密侦破之中,请市民?勿信勿传网络谣言,请勿转发敏感图片……】
网上沸腾,哭崩了的迷妹不明真相的路人与嗑着瓜子纯看热闹的群众以及不怀好意趁机抹黑的水军,各方势力纵横捭阖,一股脑震荡着社交平台的承载能力。从白至黑五颜六色什么样儿评论都有,那架势像要逼着死人开口说话,快说,你到底怎么死得?,还死得?这般丢脸难看?
如此热烈的关注度超越了各条国内国际大事和社会新闻。这样的热情,假若搁在?一件全民?繁荣皆大欢喜的事件上或可锦上添花,然而搁在?这事上,却是?抢着头条一遍又一遍撕开那令人心痛和刺目的悲剧惨事。
手机响了,严小?刀瞧了一眼,这次没?犹豫迅速接起:“干爹。”
“小?刀,我都知道了,事闹大了新闻铺天盖地,你一人兜不住了。”戚宝山往日轻柔慢缓的话音显得?发哑,听着竟然也像一宿没?睡好觉,隔着电波都能闻出一缕窜鼻子的焦糊味。这次戚爷烧焦的不是?他?家灶台上哪一只煎锅,烧焦的是?心吧?
“干爹我……”严小?刀是?没?料到戚爷关注这种娱乐圈八卦。戚宝山对那群鲜肉明星是?从来?没?兴趣的,没?包养过年轻男人,平时都不接触,一贯看不上那些莺莺燕燕。
“我也不是?埋怨你罩不住,早也料到了。”戚宝山话音低哑阴鸷,手中两枚核桃几乎捏碎,“我再不回去收拾了那小?子,等着被他?把人全灭吗?!”
严小?刀喉结抖动,身形在?床侧塑成了一尊石像,不必再问都听出戚爷口中的“他?”应当?指的谁,但他?觉着就不可能。
“游家那一家老小?这会儿还活着呢?”戚宝山突然问道。
严小?刀那时没?明白这话所指:“没?听说游家出什么事?”
“呵呵。”戚宝山一听游家那一池子大鱼小?鱼还没?有被失火的城门所殃及,反而略微失望,“他?们家就快了,等着看吧。”
严小?刀:“……”
戚宝山:“我后?天回来?,你也不用张罗接我。小?刀,照顾好你自个,你千万不要出事。”
……
严小?刀撂下电话,一分钟都不再耽误,将?蓝色表盒小?心翼翼裹上几层包装塞进西装口袋,离家出门。他?临走没?忘了悄悄叮嘱全院兄弟,看住人,不能让凌先生迈出主?卧室起居间一步,不能接触联络工具……
外面雨势已是?瓢泼,北方大城市不堪一击的下水道系统在?拥有洪荒之力的雨水中左支右绌,此消彼长,通了路东头就堵住路西头,水势已蔓延式的涨上人的心间……
严小?刀去的是?市中心百货大楼隔壁,当?地历史最久、名头最响一家老字号钟表店。
从民?国时代传下衣钵的百年老店,现在?终归是?没?落了,只能靠着英租界旅游景点式的门面装潢吸引一些来?此怀旧的老主?顾和小?年轻,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这种地方买表修表。严小?刀是?半道上将?已在?下班路上的钟表店老板截住,在?雨中强架着这人回店。
店老板是?一位五旬半秃头的平常脸汉子,擅长察言观色,一见这块价值不菲的瑞士名表再看严总冒雨前来?浑身西装半湿再兼一脸煞气的来?势,不敢迁延,赶忙将?店内灯火重新点起,坐到台灯下细细察看。
“这……先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您这表到底有什么问题?”店老板试探问他?。
严小?刀皱眉:“我就是?看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但一定有问题!比如,这块表有机关或者?密码吗?里面藏东西了?能打开吗?表壳里面有没?可能藏电脑芯片?”
店老板没?敢吱声,低头继续端详,已开始默默脑补出一大串宫斗宅斗或商战谍战的情节戏份。
这店老板估摸技术能力有限,胆子也小?,推脱看不出。
严小?刀直视着人,口吻突然变冷:“看不出来?你敢在?这市中心开店?”
“……”店老板开始抖了,觉着眼前这人可能要撸袖子砸他?的店,“这,先生,我本人确实水平资质有限,我要是?给您这块表打开了,挺贵的东西我怕装回去就走不准嘛……我们店里原来?有一位修表老师傅,岁数大了前两年退休了,他?老人家水平高,我是?他?小?徒弟,我……”
严小?刀:“你师傅人呢?”
店主?:“呃,在?家呢嘛,不来?上班了。”
严小?刀:“电话住址门牌号给我,就现在?。”
店主?:“这……”
……
严小?刀当?晚简直像上门打劫来?的,站在?老城区腹地某栋旧式居民?楼一户家中,在?书房门口扶门框而立,就跟门神把门似的,不准外人进,也不准里边人出。鹤发暮年的老师傅从他?手中接过了贵气的蓝盒子。老师傅灯下沉心而坐,慢慢悠悠地也不理?那尊门神,老得?看起来?脊背都要抖了,双手却没?抖。这书房里像是?有破烂收藏癖的那种老人的仓库,书柜和书桌上堆积叠落各种老式钟表、手表和修表工具。花镜架在?微塌的鼻梁上,老师傅用细致的工具打开了手表,拆出许多细小?机械装置和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