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回 何由借酒(1 / 2)
大殿之内,一派欢腾之气。
雕梁画柱间,红幔轻缠,摇曳生姿。灯火通彻,暖光融融,更衬出一片金碧辉煌的盛大场景。
耳畔歌台暖响,鼓瑟齐鸣。盛装的舞女摆动身姿,翩翩红袖,在空中时起时落,仿若捎带着余香,沁人心脾。
我坐在席下,淡淡地看着眼花缭乱的欢腾,低头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觉得并不尽兴,再度拿起酒壶时,却发现里面已空空如也。
有几分烦躁地把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回头吩咐侍者再添上几壶。
侍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添置了两壶放在桌角。
我一把拿起便将空杯斟满,刚要饮尽,却忽地听得旁边一人弱弱道:“大人这已是第六壶了……”正是与我同席的太史令,魏文史。
安排席位时,按例同部的官员同坐一席,按品级高低离殿上由近及远。是故韩楼便于户部尚书同席,斜眼看去,二人正相谈甚欢。而我无品无级,甚为特殊,便在末尾与这太史令同席。其实太史令亦是重要官职,只是听说萧冲在世时,这魏文史因性格过于忠厚耿直,似是犯了事忤逆了皇命,从此便不受重视。到了萧溱这里,亦是如此。
我倒并不在意。本就无心于南周之事,加之以后殷狂士之身客居于此,便极少与朝中官员有所交道,避免牵连太多。故此番何人同席,于我而言,自是并无差别。
转过头,举起酒杯冲那魏文史笑道:“既称后殷狂士,酒量又岂止于此?不若魏大人陪我饮上几杯?”
那魏文史见状勉强笑道:“秦大人客气了。我不善此道,自知不如,自知不如……”边说边连连摆手,颇有几分惶恐。
我闻言径自一口饮尽杯中酒,皱眉道:“方才那杯是我央魏大人陪饮,大人推拒,自是无话可说。”说着又添上一杯,“这杯乃是我敬魏大人的,大人若不受,便是看不起我秦远了。”
魏文史有些局促,顿了顿,终还是缓缓举杯冲我一礼道:“既然秦大人如此好兴致,那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以袖掩口,徐徐仰首饮尽。末了微微轻咳几声,看样子果真不善饮酒。
我看着他将空杯放于席案,忽然哼笑一声道:“魏大人如何知我好兴致?”
“皇上大喜,天下之福,文武百官岂有不悦之理?身为朝臣,我心中亦是深感欢欣。”他再度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忠厚,“不过今日见秦大人之兴致,对此事之喜悦,似比我多出数倍。说来惭愧,大人身为客卿,对皇上之事挂心至此,倒着实让我自叹弗如了。”
“我不过贪杯而已,倒让魏大人看出喜悦之情来了?”我盯着杯中的酒液的涟漪,冷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旁观者清了?”
“不敢不敢,猜测而已。若非如此,只当我妄自揣度罢了。”
我闻言猛地饮尽又一杯酒,将空杯在他面前一亮,笑道:“大人所言不假,我自是满心欢喜无处宣泄,便借了这玉液琼浆,一纵心中快意!”
魏文史有几分愣住地看着我,似是不知如何作答。正此时,门外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自远传来,殿内立刻安静下来,众臣纷纷站起身,齐齐将目光投向门外。
萧溱携着他的公主缓缓自外而入。他束着高冠,神情俊朗,一身明艳的红色锦袍,更衬得其人气度非凡。在他身边紧紧依偎着的是面色里有些胆怯和羞涩的隽玉,长裙委地,远远地拖曳,是明艳到刺眼的红。亦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恭喜皇上!”群臣见状齐声贺道。
萧溱面上绽出明显的笑,伸出手示意群臣收声,便挽着隽玉在众人的目光中徐徐走上殿。
很近地自我面前经过时,直视前方的目光亦未挪动分毫。
只见他行至殿上,先小心地安抚隽玉坐在一旁,后者似是对如此场面有些畏惧,拽住他的衣角不愿放开。他便俯下身子大抵在她耳边低语了什么,终于隽玉放开了手,却亦是局促地蜷在他身后四顾着什么。
萧溱随后走上前,正身而立,忽地由方才的柔情百转变为了气度逼人。他接过侍者端上来的酒杯,朝底下群臣高举笑道:“今日朕之大喜,实乃双喜。一则议和既成,天下暂定,四海安宁,二则虽是和亲,朕却得以抱得美人归。今日朕便在此拟制,封后殷隽玉公主为珏贵妃,入主隽玉宫。令拟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隽玉闻言急忙跪下谢恩,群臣中也再度响起一阵恭贺之声。
萧溱挑起嘴角笑了笑,继续道:“今日朕于此宴请各位爱卿,便为同庆双喜,还请各位无需过多拘礼,只管尽兴便是。”说罢示意群臣坐下,随后舞乐又再度响起。
群臣闻言亦各自祝酒议论,大殿之内一时间比方才更热闹许多。
我将第七个酒壶倒空之后甩到一边,正将酒杯放至唇边,却忽然听见旁边的魏文史凑近道:“果真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啊……”语气中透着慨叹和羡艳。
我回头看了看他。此刻他面色已泛起淡淡的红晕,想是饮酒之故。他语出极是由衷,一脸忠厚之色。见我回头,并不挪开远顾的目光,却是感慨般问道:“秦大人以为可是如此?”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殿上。只见萧溱一手举着酒杯,另一手却是搂着紧紧依偎在怀中的女子,女子身形娇小可人,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他低首在她耳边私语着什么,乌发垂下遮住了部分面容,却可以想见目光中的款款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