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若是婉清和瑶瑶呢(1 / 2)
盛鸣瑶本以为自己那日那般羞辱了沈漓安后,他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仅仅隔了三天,自己居然会在玄宁洞府外的练剑场再次见到沈漓安。
在这三天里,玄宁到是真的遵守承诺,一直在指导盛鸣瑶练剑和学习功法,只是并不顺利。
首先,在功法方面,《水莲引》并不适合盛鸣瑶,本就修炼的很慢,一共二十一层进阶,盛鸣瑶如今不过练到第五层。
其次,玄宁是天生修仙奇才,放在后世校园里那种看一遍就会的学神类人物,显然,玄宁的修炼方法并不适合盛鸣瑶。
最后,就是剑意了。
玄宁发现,盛鸣瑶的剑意独树一帜到自己想要纠正,却发现无从下手。
论起来,玄宁的本命武器也是剑,然而他的道,与纯戴剑宗那帮剑痴完全不同。
如果说,将纯戴剑宗剑修们的道是一条简简单单的直线,只要安安稳稳的走便是了,那么玄宁的道,更像是复杂至极、纵横反复的花纹。
稍有踏错,万劫不复。
这世界上不会有两个完全相似的人,所以也不会有两条完全相似的“道”。而每个人的“道”,除去功法等外力因素,更与个人性情、心境有关。
玄宁本以为依照盛鸣瑶的性格,她的道就算与自己不同,也该是曲折离奇又繁复杂乱才是。
可谁知,她竟会有那么孤傲疏狂又清正整齐的剑意。
——与纯戴宗冲和子最得意的弟子滕当渊的剑意很相似,但细观之下,又明显能感受到不同。
玄宁冷眼旁观了三日,试图纠正,却总是失败。
反倒是常云知道这件事后,哈哈大笑:“这很正常。”
他最近总喜欢往玄宁的洞府跑,每次见到玄宁指导他的小徒弟练剑,蹙眉纠正却拗不过来剑意时,常云都会看热闹似的在背后嘲笑玄宁。
“盛鸣瑶那孩子,与你还是不同。”
常云耸耸肩,反倒开始宽慰玄宁:“其实这天下,本就没有完全相似的人。我倒觉得这孩子如今性格也挺好,说不定能比你们,都走得更远些。”
玄宁抿唇不语,片刻后,复道:“模仿来的剑意,无法长久。”
常云见他执意如此,也就笑笑,不再多言。
玄宁没有告诉常云,之所以那么排斥盛鸣瑶如今“模仿来的剑意”,还有别的原因。
他忘不掉盛鸣瑶之前在正殿时空洞的眼神,像是在执拗地透过自己看到某人,也忘不掉盛鸣瑶在被取了心头血后,昏迷时喃喃的名字。
滕、当、渊。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细细的刺,横在了玄宁的喉咙。
取不走,也咽不下。
说白了,无非是玄宁既不想莫名成为盛鸣瑶睹物思人的代替品,又不愿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尤其是在见到过盛鸣瑶“敢与苍天论道”的气魄,又目睹了她在擂台比武时,夺目耀眼的风采,玄宁尤其不想放弃。
这样合心意的徒弟,玄宁曾以为再也遇不到,也曾以为自己终将败于心魔。可苍天终究没有薄待他,兜兜转转,又送了他一个如此优秀的徒弟。
盛鸣瑶究竟为何会性情大变,玄宁已经不远深究。只要她在,只要她不威胁宗门,玄宁愿意将这些事情尘封心底,不再提起。
对于玄宁这样固执执拗的性格,已经是最大让步。
……
按照之前的作息,盛鸣瑶刚练完剑,一转头就看到了沈漓安端坐于轮椅上,一袭银白色的长袍本该突显他气质华贵,可如今,他带着满身萧索却只让人觉得心酸。
如今的沈漓安像极了一只遗弃的幼兽,茫然无助地寻求着身旁人的帮助。可大家都离他太遥远,没有人会俯下身,没有人会看到他。
而他最后的希望,就是将他遗弃了的主人,盛鸣瑶。
沈漓安整个人被笼罩在了身后老树的阴影之下,仿佛望上一眼,都会被他拉入迷惘的泥沼,再也无法挣脱。
可怜吗?
可怜极了。
然而这幅可怜样,又做给谁看呢?
盛鸣瑶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练剑,沈漓安倒也没有出言打扰,就安静地缩在一旁看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开口,远远看着,倒也有几分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意味。
玄宁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手臂绷直,不要松懈。”
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漓安,玄宁径直站在了盛鸣瑶面前,平淡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盛鸣瑶如今的瑕疵。
“第二招出剑速度太慢,若没有足够的灵力裹挟于剑锋,敌人抓住这一空隙,便可偷袭成功。”
直言不讳,大概是玄宁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玄宁在教导盛鸣瑶时,丝毫没有藏私,也丝毫没有顾忌她天资平平,从而放松要求。
既然认了这是他玄宁的徒弟,那就要做到最好。
盛鸣瑶没有反驳,无论玄宁人品如何,他的实力毋庸置疑。纵使盛鸣瑶如今所想的路子虽然是攻心为上,但她从不抗拒提升自己。
比如,现在的自己在经历过幻梦后,甚至可以打赢筑基后期的游真真,但过去的盛鸣瑶绝无可能。
盛鸣瑶再次演练了一遍剑法,其中剑意仍是眼熟的让玄宁心中泛起淡淡烦躁,他索性不再去看,垂眸轻声道:“今日到此为止,你进去练功,巩固心法,争取早日筑基。”
倒也是难得的温言细语。
盛鸣瑶表面毕恭毕敬:“谢师尊教诲。”她转身离去,经过沈漓安的身边时,连看都没有看他。
可沈漓安不想放过这难得的空隙,他等了许多日,终于找到了找个机会,刚开口打算叫住盛鸣瑶:“瑶——”
“漓安。”玄宁打断了沈漓安未出口的话语,扫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大徒弟。
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不知受到了什么打击,往日温润如玉的气质尽数变为了颓唐懊丧,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玄宁平生最厌恶这样遇到些事便软弱仿徨到惶惶不可终日的人,若不是与沈漓安有师徒缘分在,恐怕他早就拂袖离去。
“你这几日,疏于练习。”
沈漓安错失了良机,眼睁睁地看着盛鸣瑶的身影消失在一丛草木拐角,只能操纵着轮椅跟在玄宁的身后,苦笑道:“师尊应该听说了那日的事情吧。”
玄宁瞥了眼沈漓安,淡淡应了一声。
之所以将盛鸣瑶支开,就是因为玄宁着实厌烦沈漓安这幅模样,这才将他带入洞府主屋,正好问些别的事。
说起来,盛鸣瑶现在是去了玄宁洞府外另一处小天地入定体悟。这是玄宁特意为盛鸣瑶准备的,只因她总是不愿在寒玉床上入定,玄宁也不勉强,隔日便给她开辟了一方天地。
其中动用天材地宝无数,旁人得了一截都要大肆炫耀的千年紫凰竹,就这么被玄宁不声不响地立在了给盛鸣瑶准备的小天地的周围,目的仅仅是帮助她吸收天地灵力,阻断旁人干扰。
这还只是其中一点,更有别的天材地宝,简直堪比一个小型秘境,让人眼花缭乱。
就连般若仙府的掌门常云知道后都咂舌。
比不了,比不了。
自己这师弟,如今想要讨一个小徒弟欢心,倒真是下血本了。
沈漓安不知其中内幕,还以为盛鸣瑶已经离开,心生落寞,神情也难免带出来了几分:“瑶瑶还在怪我。”
玄宁神情漠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沈漓安的郁结所在:“你觉得她不该怪你。”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沈漓安一时哑然。
满室寂静,屋外的鸟鸣山涧悉数被阻挡,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芜。沈漓安心中空落落的,仿佛一个迷茫的孩童。
一直以来,他都在学着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沈漓安幼时曾逢大变,往日对他温柔可亲、关怀备至的兄长某一日忽然变了脸,带着一堆人闯入了父亲的屋子里。而后,府中挂起了白幡,落雪似的垂在每一个角落,随处可见。
后来,这白幡,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父亲、母亲、还有许多沈漓安记不住名字的女人,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变了脸。沈漓安眼睁睁地父亲某个看着曾经对兄长不屑一顾、厌恶至极的姬妾,挂着格外温柔可人的笑上去挽住了兄长的手臂。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兄长忽然朗声笑道:“打他一巴掌。”他随意一指,恰好落在了角落里的沈漓安身上。
不用多说一个字,那姬妾已经走到了沈漓安面前,重重落下了一掌。
只听“啪”得一声,幼小的沈漓安白皙细嫩的小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堂中歌舞升平,无人在意一个小小的孩童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