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1 / 2)
渝王府左长史计长安在顾侍郎面前谈风生,将他能?到?场面话都说了一遍。
直说了个口干舌燥,却发现顾侍郎还是有城府,任他废话连篇也没露出半分不耐烦,客客气气地有来有往,应对自若。
纪长史十分无奈,原??着寒暄一通之后,顾侍郎定?婉转问问他?来意,他就能顺势提出渝王殿下看上了你女儿,有意封她为渝王侧妃之事。
谁知人家顾侍郎就是不问。
纪长史只咳嗽一声,收起了寒暄时?意,正色,“顾大人,实不相瞒,今日冒昧登是有要事相商。”
顾侍郎也正襟危坐,端严了神色,“纪大人请讲。”
纪长史已经看出和顾侍郎迂回没用,于是也不浪费时间了,一改刚?啰里啰嗦?风格,单刀直入地,“渝王殿下今日在恭王府偶遇了你家二小姐,令千金言行得体,谈吐大方,更兼美貌无双,是世间少有?钟灵毓秀之姿,殿下一见倾心,因此有意?要娶你家?二小姐为渝王侧妃。”
顾侍郎,——
顾侍郎差点要怀疑面前?纪长史是假冒?。
这种似轻浮公子在外偶遇美人,立刻见色起意,派出狗腿尾随上,花言巧语?要骗回人家姑娘之事该是你参与?么?
王府左长史乃是王府属官中??一人,是王爷?左膀右臂,军师谋臣。
怎么能做出如此不知所谓?事情!
皱眉看着对面在他眼中形象一落千丈,由王府长史官降级为【王府狗腿】?纪长史,“纪大人说了,小女蒲柳之姿,如何入得王爷?眼。况且就算渝王殿下相中了哪一家?闺秀,也应先禀明太后,皇上,由宫中下旨册封,实在不该纪大人出面来做这个事情。”
纪长史看顾侍郎一脸你身为王府长史官,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表情,心里也很苦。
他然知王爷娶妃是这么个程序,但他家王爷不听劝啊,非逼着他立刻就来顾家敲定此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但不能在背后说王爷?不是,还得自?一力将责任承担起来。
端着架子,高深莫测地微微一,“我也知规矩如此,这一趟来得确实是冒昧。只不?俗语说得,一家有女百家求,儿郎太多惹人愁。令千金这般出色,我这做王府属官?不免要替王爷多操着点心,先来和顾大人知?一声,王爷他这两日就?进宫去向太后禀明此事,估计封你家二小姐为渝王侧妃?旨意很快就能颁下来了。”
饶是顾侍郎脑子十分够用,也面无表情地看了纪长史半天?终于搞明白了他此番?来意。
原来是怕来晚了他?把女儿许给别人。所以渝王前脚在恭王府见了他女儿一面,后脚就派纪长史登了,哪怕按规矩什么都做不了,也要口头上先通知一声。
只是——你装出这么一副高深莫测?样子,难就能遮掩住渝王势在必得,急着把他女儿弄回王府?事实了吗!
何至于要这么急!
不由?起夫人刚?说顾思瑛今日表现得十分招摇,时他还以为是夫人心存偏见,不喜二女儿因此说话偏颇夸张,现在看来自?错怪夫人了,她应该说?就是实话!
至于二女儿能美貌到被渝王一眼看中,他倒是没多怀疑,有那样一个娘,女儿自然也差不了,生打扮一下,只怕还?就能惊艳众人。
容易敷衍走了纪长史,顾侍郎便?再把夫人叫来细问问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转念一?,又觉得凭夫人??智眼光,只怕说不出什么有用?东西来。
渝王遇到二女儿时夫人也肯定不在场,否则刚?就?和自?说了。
略一思量,干脆让人去叫了长子顾明仁来——顾思瑛有事总是?和她兄弟说?。
顾明仁如今被安排在翰林院中跟着前辈们修书,翰林院是储?养望之所,新进庶常跟着前辈们学习也是惯例。
此时正在房中翻阅古籍,忽有父亲?人来叫,说老爷让大少爷?去一趟,有要紧事情和他说。
顾明仁以为父亲有正经事嘱咐自?,连忙起身跟着去了,却没?到还是他姐姐?事。
等听明白了事情梗概,?发觉自?疏忽了。
顾思瑛是他亲姐姐,又厉害得?火,还自比老虎,简直凶得吓人,顾明仁就自动忽略了她还是个极美?美女,很容易?被人看上这件事。
顿时又有些头疼。
沉吟了片刻之后对顾侍郎,“需要赶紧?个法子回绝?行。”
顾侍郎看着他,“你不?你二姐嫁进渝王府?”
他们家虽然家世也算不错,但顾思瑛只是个庶出,冯夫人又不待见顾思瑛,没?能给她安排出太显贵?姻缘,更遑论做渝王侧妃。
顾明仁觉得自?也该给父亲提个醒了,便摇头,“不是我?不?,而是二姐她愿不愿。”
顾侍郎诧异,“你二姐难?不愿意?!”
渝王不论是身份,还是相貌,都比顾思瑛自?死活?要硬赖,结果还没能赖上?仲公子强出许多,她怎么?能不愿意。
此事突然,顾侍郎刚?应对纪长史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因此只是一味拿话敷衍,现在倒有些掂量明白了——渝王是陛下?同母弟弟,深受太后宠爱,陛下也对他十分信任。二女儿若是能嫁入渝王府,对顾家来说应是一件利大于弊?事,连带她其余几个姐弟在日后说亲事?时候也能跟着受益。
顾明仁却,“虽然我还没问?她,但我估计她九成是不愿?。”
他姐姐看人家就像老虎看兔子,这怎么嫁?!
对上父亲不解?眼神,叹口气,“父亲还是把二姐叫来亲自问问她吧。”
女儿?婚事?应冯夫人来管,但牵涉到了渝王,顾侍郎必然要自?问清楚?行,于是便叫人去找二小姐?来。
谁知那侍?出去没有片刻又匆匆忙忙跑了回来,惊,“不了,二小姐把小少爷给打了,像——像打得还挺厉害,太太请老爷赶紧?去呢!”
顾侍郎一听,忙带着顾明仁?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到?时候,冯夫人院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丰哥儿趴在软榻上,疼得嗷嗷直叫唤,身后衣服掀起,亵裤也褪下去,臀上整齐排列着数条紫色肿起?伤痕,也不知是被荆条抽?,还是树枝抽?。
冯夫人心疼得在旁边不停抹眼泪,又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仿佛儿子得了不治之症,马上就要咽气了。
她身边?丫鬟们奔出奔进地忙碌,有取伤药?,有端热水?,有抱了三四条被子不知要干什么?,还有赶着去请大小姐?来?。
又有人忽然惊呼起来:“太太被气得胸口疼犯了!快,快,快去禀明樊姑姑请大夫。”
立时有两三人乱哄哄应,“不行啊,樊姑姑这两日也病着,还是找大小姐来!”
“还是先请大夫!”
“让宋嬷嬷去。”
“小少爷伤得这么重?怎么办啊!”
……
旁边有个清冷?声音喝,“都闭嘴,乱吵什么!”
正是石韵,她带着两个身材高大,长相粗犷,头上还包着头巾?古怪侍女闲闲地坐在一旁,与屋中一片抽泣呜咽,愁云惨淡?气氛格格不入。
这时见众丫头没头苍蝇一样,将小少爷被打了屁股这点小事闹得似天要塌下来了一般,就不胜其烦,沉声呵斥,“都闭嘴,这点小事都闹哄哄?解决不了,顾家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被骂废物?众丫鬟顿时浑身一僵,冯夫人身边?大丫鬟云香满脸悲愤地抬头,“二小姐,你狠心将小少爷打成这样,怎么还说风凉话!”
另一个大丫鬟玉香正在给冯夫人揉胸口,也忙转?头来愤愤指责,“二小姐,你下毒手打伤小少爷,还在太太这里大呼小叫,你怎能如此凶狠!”
石韵淡淡,“都在这儿装什么样子!就是给丰哥儿上个药?事儿,你们五六个人在这里哭天抹泪,外面还有一堆叫叫嚷嚷,转来转去?,一起闹了快半个时辰,就算是在戏台上做戏,唱念做打,一套戏?也唱完了。”
玉香气,“哪里这般简单,太太心口疼都犯了……”
石韵打断她,不屑,“你太太没事,什么人像她这样脸色红润,气息均匀,哭得底气十足?,还?心口疼?你赶紧放开她,要么去给丰哥儿上药,要么去管管外面?婆子丫头,乱哄哄?像什么样子。实在闲着就去找宋嬷嬷请个擅治外伤?大夫来给丰哥儿开点药,矗在这里装模作样地给谁看!”
玉香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另外几个正?一起指责二小姐?丫头也都一起偃旗息鼓,她们仗着是太太身边?人,所以敢指责二小姐几句,但也不能?和她吵。
二小姐现在是厉害,什么话都敢说,一点情面不讲,她们顿时蔫了,虽然很?在太太面前表现,但这?儿谁也不愿去那个出头鸟,平白讨个难堪。
冯夫人也身形僵硬,自?顾明仁中了进士,她就有些惹不起这姐弟俩了,因此这?儿做足了姿态,就是?让丈夫顾侍郎等一下?来时亲眼看到顾思瑛?粗野无礼,强凶霸。
然而听到顾思瑛打了她儿子竟然还如此嚣张,她实在是气得忍不住了,猛转?身,指着石韵,怒喝,“你——”
眼角余光却扫到口有两眼熟?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连忙强行改口,“——你怎么能这样啊!二丫头,我知你对我不满,但也不能迁怒在你兄弟身上,你是怎么狠下心来?啊?竟下这样?狠手毒打他!”
说完又掩面哭泣,悲悲切切,“我?怜?丰哥儿,这是遭了多大?罪啊——”
丰哥儿便配合着她?哭声继续嗷嗷叫疼。
顾侍郎一进便听到了夫人?指责和悲啼。
再看看屋里鸡飞狗跳?情形,顿时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差点忍不住?甩手就走!
他这位夫人?家世,出身,样样都,甚至容貌也不差,就是不够精明,不精明也就算了,要是宽厚温柔,自?多照看着点也不要紧,偏偏她还刻薄狭隘,动辄就?耍点小心眼,简直让他这个做丈夫?都没眼看。
以前无故苛待年幼?庶子庶女时,她厉害得很;这?儿庶女闹了事,合该她理直气壮拿出嫡母?身份教训时,她却又不敢动手,假扮起柔弱来了。
顾侍郎皱眉深吸一口气,这?踏进房中,先低斥一声,让夫人收声,又挥手让丫鬟们都散开,再上前去看看小儿子?伤势。
待看清丰哥儿臀上?一伤痕时不由又皱了皱眉,转头沉声问二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做什么打你弟弟?”
石韵一直闲闲地坐在一旁,手中竟还端着一杯茶慢慢呷着,顾侍郎进来也没有起身,等到他沉声责问了?撩起眼皮,十分犀利地一眼看?去。
顾侍郎自大半年前把女儿送走之后,就再没见?她。
今日这是?一次见面,那张神情霸,目光锐利?极美脸庞映入眼帘时,顿时一惊,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了原地。
顾思瑛离家时十六岁,今年十七,只是还没?生日,正是长身体?时候,只半年没见,就已经大变了样子。
身材更高,完美无瑕?五官又长开了些,最重要?是她眉眼中多了一股神韵,这股神韵让她?那张脸和顾侍郎心底深处?另一张脸孔几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