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桔梗(10)(2 / 2)
所以,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担心过,他会不会受到诱惑。然而,什么都?没有,单暮舟作为丈夫来说,堪称完美。她觉得自己到此刻才清楚他为什么完美,因为无论外界有多?少诱惑,他的心里,都?只有一个董时雨。所以,他百毒不侵。
想到这里,李梦的心酸楚地仿佛融化,她宁愿不是这样。
“不要去恨张近微,哪怕,只是为了我??的孩子。你可以不喜欢她,但别去伤害她,我??最起码是长辈,不该这样为难一个年轻人。”单暮舟娓娓地开导,他的语气,依然很动听,然而这一刻心却无比空洞,他隐忍着,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梦伏在?他肩头,尽情哭了一场。
夜色越来越深,寒气肆虐。
单暮舟让司机接她回家,他守着儿?子。
病房里,单知非满头大?汗醒来,定神时,单暮舟正?拿毛巾为他擦拭额头。
“有没有好些?”父亲沉声问。
单知非胸腹依旧在?剧烈起伏,他拿过枕头,塞在?身后靠了上去:“没事。”
父子间沉寂了一阵。
“能?跟你谈谈吗?”还是单暮舟主动开口,他脱下大?衣,坐在?那?儿?,身上还是那?股浑然天成般的雍容气度。
单知非打开粥,他得吃东西,尽管胃里脑子里根本没释放出这个需求。
东西到嘴里,没有任何味道,只是糯糯的一滩。
一碗粥吃完,父亲的话也说完了。
“因为我?的错误,把近微牵扯进来,我?真的很自责。”单暮舟一个字不去评价过往,他只是,客观的,冷静的把事实叙述了一遍。
单知非沉默很久,他有些冷漠地开口:“我?现在?自顾不暇,爸爸不应该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你想我?说点什么?理解你?我?很累,理解你,或者是理解妈妈,对我?来说,现在?都?是件很困难的事。谁来理解近微?近微她……”
他说不下去了。
“你?都?可以怪我?,事情由我?而起,我?说出来,是给你一个交待,不是为了求得理解。”单暮舟慢慢起身,他说,“你先休息。”
单知非没有回应,他扭过头,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城市不眠的灯火,但灯火之下,他想,没有张近微这么个人了。
这种?想法后来随时随地都?会袭击大?脑,单知非判断,自己应该是失恋了。就是一对很常见的字眼,在?他看来,庸常到可以忽略其存在?的地步,但现在?,变成一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实。
他在?第二天出院,然后,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浮石的募资窗口期没结束,单知非密集地见LP,约饭局,然后回到家中又悉数吐出来,他整个胃,像是被什么抢走?了。卫生间里,回荡着他身体?反刍的声音,非常清晰。
还是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到张近微。
单知非把电话打到陈老师那?里,打到张近微父亲那?里,毫无音讯。实在?走?投无路,他甚至想办法联系了郑之华,不出意外的,他被对方轻佻的语调刺激到,在?挂掉对话后,他突然将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
张近微是拥有令人心惊的美貌,然而,美貌没有保.护伞,她为此受尽美貌带来的苦头。
“你今天去她公寓了吗?”单知非徒劳地跟李让通话,其实,不用问的,李让已?经答应他,每天会在?下班后去一趟,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不断被两种?情绪拉扯,一个理智的自己告诉他,不要急,上海有她的一切,她会回来。而一旦那?种?“她再也不会出现”的想法攫住他,单知非整个人就会陷入异常的疲倦和自我?厌弃之中,无法和解。
“她还有其他比较好的同学,或者朋友吗?你能?想到的。还有,你觉得她可能?会去哪儿??”单知非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刻板的重复行?为,这个问题,他问李让许多?次了。
李让真的觉得白天里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单知非,可能?生病了,是心理生病。
夜晚出奇地寂静,也出奇地寂寥。
单知非在?高强度的连轴转之后,再次胃出血,住进了医院。这次,不仅是父母,大?BOSS也强硬地要求,他必须休养好身体?再回来。
但好像只有这种?浓度的自我?消耗,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些。
李让来医院探望他,小坐之后,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跑出来一遍遍打张近微的电话。
这回,居然打通了。
李让的心,一下绷到嘴边,她第一次对张近微发了很大?很大?的火:
“张近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单知非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你是不是非要闹出人命才开心?你要是再不出现,我?真的要生你的气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你这么躲起来,算什么啊!你不要让我?后悔认识你!”
一半是气,一半是激将,李让说完,两眼通红。
她真搞不懂张近微了,明明爱单知非要死要活的。
那?头无声,把电话挂了。
李让愣了愣,这次她真的摔了手机。
这两天冷空气频繁。
单知非完全失去了感受食物的能?力,东西入嘴,只有软硬之分。
他只想一个人呆着,沉默的,放空的,就这么呆着看夜景。
奇怪的是,他尚且没有没出息到失声痛哭的地步,眼睛干涸。
那?个电话,是半夜打进来的。
手机震动时,他整个人都?跟着震了下,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面无表情摁掉了。
也就仅仅几秒,他突然心跳加速,仿佛察觉到什么,重新拿起手机,查看一眼,然后拨了回去。
单知非握着手机,感觉异常强烈,没依据,也没任何理由,他确定自己是在?十年前,那?次,他匆忙接到一个电话,对方不出声,他试探地喊出一个名字。
然后,如愿以偿。
电话接通了,没人说话。
单知非在?沉默几秒钟后,眼睛突然迅速湿润,他问:“近微?”
他听到对方薄薄的呼吸声,起伏在?夜色里。
他就真的流下了一行?清澈的眼泪,滚烫不已?:“是张近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