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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时扬离开,苏乔总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望向时延,“大哥他知道人在哪里?”
时延提起行李,环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漏下东西才走出病房,“放心吧,你以为大哥吃素的?有心想找多的是办法。”
时绪的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见人过来,立即上前帮忙拿行李,苏乔扶着时在清上车后,想起刚刚的事,迫不及待把事情告诉他。
难怪刚刚大哥冲过来开了车就走,连他站在不远处都没发现,时绪莞尔,揉揉她的头发,让她坐好,发动车子。
现在只要父亲在场,苏乔一般会装傻充愣搞笑卖萌,各种手段轮流上,彩衣娱亲,务要让时父轻松开怀一些,在她有意的逗趣之下,时在清一路上笑意连连,看着精神都好了几分。
到家后,他喊住女儿,让她到茶室来一趟。
苏乔莫名想起几天前大哥交给她的白玉,立刻回卧室取了东西,再到茶室。
茶室一角,涔涔流动的水从山石落下,汇入盛载竹节中,满载的竹节翘起一端,一头击在那块已有了青笞痕迹的石头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时在清坐在山石旁边,就这么静静望着竹节,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欲无求、死气沉沉。
握着锦盒的手渐渐收紧,苏乔敛下心头钝痛,装作不知地走进房间,俏皮道:“爸爸我来啦,你可是要告诉我什么故事?”
时在清便笑了,接过她手上的锦盒,摇了下头,“哪有那么多的故事,还不都是现实。”
“爸爸……”
以往的他担心乔乔的未来,如今有时绪站在她身边,压在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已然消失,有些事,也该告诉她了。
这般想着,不想再拐弯抹角,时在清微垂着头,手掌摩娑着锦盒,缓缓开声:“我跟你妈妈结婚前,乔老太太担心安安的身体状况,跟我定下了约定……”
那一年时在清24岁,安安22岁,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们相恋已久,更别提两人青梅竹马,时在清无比心急,想尽快娶她过门。
但是乔老太太一直以来对他不是很满意,觉得他事事不如安安的霍家表哥霍城,他相信,若非两人因为近亲关系不能结婚,老太太第一个就能把两人凑到一起。
安安的身体骨不是很好,从娘胎带来的体弱,药石无医,只能娇养,也幸好生于大富之家,才能养出这看似健康的模样。
为了女儿着想,乔老太太要求他不能逼着安安生孩子,她的顾虑,也是他的顾虑,时在清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总归,他要的只是安安。
日子相安无事过了几年,领养回来的时扬贴心懂事,夫妻恩爱,正所谓神仙生活也就是这样了,然而这个时候,安安意外怀孕了。
得知她怀孕,反应最大的竟然是霍城,他暴怒无比,指责他不守信用,罔顾安安的健康,时在清百口莫辩,这是第一次跟乔家闹翻了脸,最后得以平息,是安安说服了乔老太太,告诉母亲是她想要孩子。
他当然知道安安想要孩子,夫妻俩结婚多年,也只为这事红过脸,既然意外怀孕,也是天意,他便尽自己所能来为孩子铺路。
乔老太太又喜又忧,总归心疼女儿,生了一顿气后也放过了他,只有霍城,一直不依不挠,像疯狗一样纠缠着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因为这个人,时在清踏足乔家的次数一次次减少,两人的关系最后在安安平安生下孩子后得到暂时的冷却。
但这些平和,只是如履薄冰的假相,稍有不慎,所有人都会卷入深渊。
乔乔五岁那年,安安又一次意外怀孕了,这次的孕相却不好,夫妻俩用尽一切办法,孩子还是保不住。
安安悲痛欲绝,伤心过度,竟然一病不起,这次病痛断断续续拉扯到了第二年,最后无可奈何,撒手离去。
时在清的声音淡淡的,只是越发通红的眼眶透出他心底的悲意。
其实他内心深处知道,霍城的话没错,因为这么多年,他也是这么怨恨自己的。
“所以,某个程度来说,是我害死了你妈妈。”
苏乔愣愣坐着,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妈妈的经历这般惨痛,更无法想像,爸爸这么多年一直背负着这样的心情过活,该是多么痛苦?
她起身越过茶座,坐到父亲身旁,像个孩子一样抱住父亲手臂,眼圈泛红,压低声音道:“爸爸,你怪我吗?因为有了我……”
时在清立刻反驳,“瞎说什么!你是上天给我们的宝贝,你就是我和安安的命,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所以咯,”她抹去眼角湿意,努力绽放笑容,“爸爸,我感谢你和妈妈给了我生命,可是你怎么把事情背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所有人都没有错。”
没错吗?时在清无力地笑了下,抚着她的头,“你还不懂爸爸真正的意思,别担心,爸爸心里有数,我刚说这些事,吓到乔乔了吧?”
苏乔摇头。
“旧事太多,以后再找个机会跟你说说,这个,你拿着。”他把白玉拿出来,放到她手心上。
湿润的玉质让人爱不释手,苏乔一边把玩着玉,一边听父亲道:“这块玉,是乔家压箱底的东西,相当于掌家人的信物,在老太太手中几十年了。”
他摸着女儿的发顶,眼神充满慈爱,“我之前心里堵着气,不太想领她的情,但不论如何,她总归是你的至亲,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外婆吧。”
当年跟乔家闹得那么难看,这么多年,他心结难消,然而随着年纪渐大,身体愈加孱弱,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为乔乔打算。
毕竟他不可能永远保护女儿,他得为女儿铺一条硬实的康庄大路,因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霍城会把矛头对准乔乔。
老太太能拿出这东西,证明她已经服软,如果能接收乔氏,让乔乔多一点资本在手,他又何乐不为?至少,对上霍城那疯子,更能占上风。
霍城,霍城,这名字在他心里沉甸甸地生了根,刺得他心口发疼,从年少开始,他们纠缠了几十年,有些事情,也该了断了。
……
那一天的傍晚,时扬失魂落魄回到家中,饭也没吃就进了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苏乔想去敲门,被时绪拦下,他摇头,“让大哥安静一下。”
言语之间透露的无奈让苏乔心脏一缩,大哥失败了?千千姐不愿意回来?!
这几天冷静地思考后,苏乔很容易推结到两人的问题,就出在大哥跟自己‘告白’的那一天,怕就是那一天,大哥说了什么让千千姐伤心的话。
想明白结点后,她搜肠刮肚了一堆好话,发信息给对方,好好替大哥美言,但结果令人失望,因为不管她发什么内容,对方始终没有回复一个字。
消沉了两天后,时扬渐渐恢复了往日作息,开始了时氏和家中的两点一线枯燥生活,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日渐沉默。
这一天傍晚,时扬吃完晚饭,走进二楼书房,刚坐下继续工作,时在清过来了。
他在干净整洁的书房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时扬书桌上那一叠高高待签的文件上,失笑地摇了摇头。
“阿扬,你这是打算用工作麻痹自己?”
时扬正在签名的手一顿,随即冷静地把钢笔放下,“义父别取笑我了,我以前不也是这样?”
确实,那一年他被乔乔失踪的事情打击太过,完全奔溃,他一倒下,时氏这个重担子便压在当时只有十八岁的时扬身上,这一压就是十年。
这些年来,他早习惯了忙碌,习惯了高压工作,习惯了加班,习惯了为时氏、为他、为家里人团团转,却独独忘了自己。
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他把自己的渴望压到内心最深处,压抑自己的向往。
他的阿扬,怎么这么傻。
时在清叹了一声,将他拉起身,看着这个比他高了一个个头的青年,眼神愈发柔和,伸手替他整理衣领,“阿扬长大了,也该成家了,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可不能错过。”
时扬眼神一颤,他默默垂下眸子,轻声回道:“义父,有些事不能强求。”
时在清笑了声,“是不能强求,还是你不敢去求?”
时扬:“……”
时扬七岁来到时家,从此便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以说,乔乔都没有他来得亲近,他又如何不懂这个孩子的心思?时在清叹道:“是义父的错,我太心急了,以为你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便是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竟然忘了问你的意愿就乱点鸳鸯谱……可你也是傻,既然心有所属,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你以为,我只顾乔乔?不会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