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拆鸳鸯(下)(2 / 2)
“光线太强了。”她勉强止了抽泣,倔强解释到。便看见更深的鄙夷。
“太子娶亲,我激动的。”她试着再解释一下,甚至,有种想对自己诚实的冲动。
“嗬……”晋王忍不住一声嗤笑,一脸的不可置否,却不与她争辩,只在手上使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
“……”苏蓁本能地挣手,她不能跟他走。
“没有家人来接你出狱,我这牢头好事做到底,送你回家。”晋王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边上的一辆乌黑马车上拉。
苏蓁想拒绝,可是,她没力气了。
仅剩下些力气,蜷缩在幽暗的马车中,继续试着,去探看自己一塌糊涂的内心——
太子大婚,娶蜀国公主,她该如何面对这个突来的现实,在这个铺天盖地的喜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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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黄道吉日,宜嫁娶。
大兴太子元霄娶蜀国公主孟纤纤为正妃。亡国的公主,还能做储君之正妻,彰显着大兴元氏的宽容与仁厚。
仪仗煊煊,礼乐飘摇,十里御街上,皇家的迎亲队伍迤逦而行,大梁城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挤得水泄不通,要来看看这位三月扫平刺手蜀乱,一夜拿下巨贪锦侯的英武太子,亦看看那位相传有着倾城倾国色,却藏在蜀地深山二十载的孟氏公主。
自古,英雄和美人,最般配,英雄娶美人,天经地义,天造地设。一桩出于政治需要的婚姻,却又满足了世人对完美姻缘的尽情想象,遂成坊间佳话。
是故,太子的喜事,就成了整个大梁城的喜事,整个大兴朝的喜事。
那鼓乐喧嚣,众口相传,满城喜庆,都快要把大梁城的青石地面给掀翻了。
苏蓁恨不得让下人用棉花把家里的门窗缝给一一堵塞一遍。
可是,堵得了耳朵,堵不了心。
早些时候,晋王送她回来,踏进家门,母亲抱着她哭一通,苏楠抱着她哭一通,小满又抱着她哭一通,皆把她当做一个失而复得,不可再失的亲人。
她反倒不哭了。
在这个家中,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情,没有血脉相连,却比血脉更亲,同时,也感到一种久违的责任,在母亲和弟弟面前,她永远是主心骨,顶梁柱,所以,没得资格去哭。
日子总要继续,官复原职么,再好不过了。
依然有丰厚的俸禄可以拿,依然有荣耀的前程可以走,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至于元重九嘛,早就该想到,他迟早会坐拥后宫三千,那么,今日娶个太子妃,有什么好震撼的?难道她还存着幻想,想着做那三千脂粉队里的一员吗?
真是可笑。
苏蓁一边沐浴,更衣,梳头,一边摇头苦笑。看着镜中一个干净亮丽的自己,水杏眼,桃花面,多日的牢狱之苦,也没有磨损掉的青春气色,反倒平添一份平静与从容,她渐渐释然了。
有些感情,不一定要以嫁娶为终结。
她之于他,永远是最特别的。她才不屑,与那些嫁与帝王家的,囚鸟般的女人们,混为一谈。
这样一转念,除了觉得外头的百姓同乐有点吵人之外,苏蓁竟心安理得地,浑身疲乏,睡意上头,摸索着上榻睡觉去了。
至于徒弟结亲,她是不是该去恭贺一下这个问题,她也暂且搁下了,毕竟还是觉得,有着那么多暧昧过往,今日见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过几日再说吧。
这一睡,竟把大梁城里最喜庆最热闹的一天,给囫囵睡了过去。喜乐喧天,烟火绚烂,新人笑魇,她充耳不闻,闭眼不见,与世隔绝,兀自安眠。
翌日醒来,于朦朦中睁眼,抬手撑个懒腰,触手却碰到一个温热的鼻息,再转头一撇,定睛一看,揉揉眼睛再看,待看清楚那个侧卧在她床铺里侧的俊美儿郎,一身赤锦似火的新郎服色,穿戴整齐,却又是一脸被人搅了清梦的恼怒神色,目光炯炯,正拿她是问——
苏蓁就吓得懵了,仓皇间一个翻身下床,“咚”地一声,重重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