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3 浮生别(9)(1 / 2)
马上就是元宵了。
再然后,就又是我的生辰。
我咬着手中的笔,一时发了呆。
十岁生辰过后的这一年内,我的性子突然收敛了许多,不似从前一般盛开肆意,也觉得即便出去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除了去上书房听夫子授课,便是待于府中。连先生都不止一次的夸赞我长大了不少。
我倒无甚感觉。我还是我,只是觉得对许多旁的事,并不很在意了。
我同迎萱,不像儿时那般亲近,但仍然是彼此最好的旧友,只是如今姜尚书亦不会让她随意出府,我们见得也是少了。她也难寻到机会去单独接近傅中衍,偶尔我们约出来一聚才可。
说到傅中衍,他于那次风蒲山庄后,不知怎的,也被允了可来上书房一同习课,不过是以大皇子伴读的身份。
即便是伴读,亦是极高的殊荣。要知道,大皇子兄可是未来的储君啊。
因着这一层关系,我同他,倒是经常相见,越来越熟络起来。
盛相欢作为我父王对外宣称的义女,已经于京城的贵女圈小有名声。
数月前,名门曲江宴上,只邀请了各府满足金簪豆蔻年华的女子,是以我没去成,而盛相欢,则刚好满足条件,便应邀去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知,只知道,那日之后,酒楼茶馆中,也不时编排了关于祁王义女的说书一场,只道是那日她本因身份特殊,被排挤。最终却借着自己的温婉才情,收服了大众。
一开始,我的确对这个堂姐并不上心。但是盛相欢待我,却是极好。
再过几年,盛相欢便及笄了,到时,若谁欺负她,我定要帮她讨教回来!
而母妃,自从风蒲山庄过后,身子便愈发的虚弱,脸上也不似从前一般气血充足,倒总是皱着眉头,叫我好不放心。我十岁生辰过后,母妃便道要去青岚山佛堂礼佛一年。
我虽不舍,也只能相劝母妃早些回来,我同父王都会等她的。
思及此,一只白色花斑的猫儿突然跳上了我的桌子,冲着我低声叫唤,我的思绪逐渐回笼,看着面前向我讨巧的猫,用空着的手抚了抚它的脊背,“一成乖。”
至于为何它是这个名字,也是有个由来的。
冬至的傍晚,我照例拿小刻刀在书桌一角上的许多个“正”字旁,又刻下一笔。
那个夏天过后,某一天起,我便开始记伏城离开的日子。
仿佛每多刻下一个“正”字,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会小一些。
生辰那日,他来了,又走了。于是,其中的一个“正”便少了一划。
到这日,已有一百零一个完整的正字。
“郡主,姜小姐来了。”刚刻完一笔,逐虹便进来告诉我。
我吹了吹桌上刻下的小屑,然后站起身子看向门口。
“两意,我们好久未一起出行了。”姜迎萱这年,个头窜的极快。她走近,我一愣,从前她还没我高的,如今倒是快追平了。
我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迎萱,最近我都不爱出门了。”也许不是最近,是早就。
“两意,今天是冬至诶!走吧走吧走吧~”迎萱拉着我晃了晃。
我也起了兴致,“好啦好啦,走吧。”
不过看她那样,似乎早已计划好了什么。我看着她拉着我在前面走,仍然穿着粉色衣裳。自山庄过后,她便爱上了这个颜色。其实我很是想劝她,觉得她还是更适合清新点的。
我问道,“去哪儿啊。”
姜迎萱神秘兮兮的道,“保证你喜欢!”
突然想到什么,我停了下来,“我们再拉上盛姐姐吧。”
于是我们三人,于冬至这日出了门,且在迎萱的指示下,未带上小厮跟着。
原来,是近日据说从沧州来的戏班子今天去了好欢楼搭台子。
姜迎萱突然一拍脑袋,“我忘了,我只有两张戏票。”
盛相欢笑道,“说来也巧,我今日正好想跟妹妹来这好欢楼听听戏曲。”她也拿出了两张戏票来。
如此算来,我们还多了一张。
她们俩如此惦念我,我微微有些感动。
我又略带期待,还从未见过戏班表演呢。
台下,座无虚席。
我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段架空杜撰的戏曲。
故事的主人公就叫王九,出自名门望族。性格温和体贴有礼,是个十足的贵公子,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敏敏。
不巧的是,他同一乡野村夫的女儿小兰相恋了,二人一见钟情,天雷勾地火。王九的心,彻底落到了小兰的身上。王九承诺,他会给小兰一个家。
纸不包住火,很快他们就被王家贵门发现了,王家将王九锁在王府内,又欺骗他说小兰听说他有婚约一事接受不了自尽已了,还安排了一具假尸偷天换日。
王九信了,心如死灰之下,他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妻子贤惠,同王九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心悦王九许久。
只是王九同小兰一事,她也知道。且小兰并没死,只是被王家送去了外地一事,她也知道。出于私心,她未告诉王九事情真相。
王九渐渐接受了敏敏。二人生下一个女儿,幸福和美。
故事本应到这里结束。
但是,原来小兰被送走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
小兰艰难的抚育自己的独女梦儿长大,听闻了王九同妻子也生了一个女儿,心中极为感慨难过,终是成了心中大石,重病而死。临死前,放下不下自己的女儿,便告诉了梦儿她的身世,希望她能寻到父亲。
梦儿认为,若是没有王家的阻挠,没有敏敏的不作为,没有那个王九女儿,她才会是真正的贵女,她可怜的娘也不会死。
梦儿怀揣着满腔的恨意,踏上了寻亲之路。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让人不免遐想到接下来的故事。
姜迎萱忿忿道,“梦儿也太可怜了!希望接下来,她一定要夺回她的父亲和身份!”
我却觉得自己心中怪怪的,说不上来。直到对上了盛相欢打量着我的视线,我眉心一跳。
方才,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眼中的讽刺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