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十六章(2 / 2)
啊,今天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一如既往地秀完自己的智商以后转而秀他女朋友的智商,看起来这个世界还是那么地太平。约翰想着,随后他又抽了抽嘴角,问道:“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故意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约翰,你认为雪莉是一个怎样的人?”
“雪莉?”约翰有些奇怪于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非常……非常可靠?”
“可靠?”夏洛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但难得地没有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态度。他似乎是有些出神了,半晌才继续道:“可靠……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
雪莉·李,这个一开始就是以引导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她永远冷静理智,永远镇定自若,她能解决一切问题,她从不惊慌失措。她不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因为她总是那么地可靠,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能挡住所有的狂风暴雨与洪水猛兽。所有正面的、赞美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她永不倒下。
年少轻狂的夏洛克遇见的就是这样的雪莉,他喜爱她,如喜爱所有的精准的科学与公理。如果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有一个堪称完美的标准的话,那恐怕就是雪莉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姿态,携绝顶才华与世事沧桑出现在他的面前,是一盏指路的明灯,映照出未来的每一条不可知的道路。
直到迈阿密,她失败了。
夏洛克终于发现,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无所不能……她是个凡人,她也会失败,也会受伤,甚至也会死去……就像任何一个凡人那样。她也会焦躁暴怒,也会阴郁慌张,她也会有不那么英明神武、冷静笃定的时候。
所以她也有身为凡人的弱点——这弱点甚至比他还要明显,至少他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能让他摒除绝大多数无用的感情,不能与那些普通人共情可以保护他那颗冰冷的心。而雪莉则不同,她具备一个“人”该有的所有感受,在必要的时候她确实无坚不摧,但或许她……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坚强。
那些攻歼她的,都是她所竭尽全力要去保护的人,而放弃她的,则是她曾经的祖国!夏洛克多么敏锐,自然能察觉出她前世的几句寥寥评语中的真相,她在执着于公理与正义之外还是一个传统的英国绅士,她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英国人一样,深沉地爱着这个国家。
她看着那些谩骂和攻击,看着那些疯狂和刻毒。她淡漠地说了一句:“我都受得起。”
雪莉·李或许确实并不会责怪那些被引导的舆论,但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会不会也感到某种不被理解的悲哀?会不会感到被尽心保护的人背叛攻击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因为天一亮,她又会是那个镇定自若的雪莉。人都渴望获得肯定,但她却能摒除那些情绪,用她独有的理性去思考其中的可为之处,就像她在每一次的案件现场做的那样。
苏格兰场和英格兰需要作为“雪莉·李”的神,而夏洛克·福尔摩斯,爱的是那个名为“雪莉·李”的人。他更关注她作为“人”的感受,他了解她,知道她或许是会失望的,或许是会悲哀的……虽然那种感情动摇不了她的理智,但那情绪始终存在。情绪来源于激素,而激素就是思维本身。
所以他愿意用他的方式去安慰雪莉,他愿意在雪莉面前表现出自己情绪化、不理智的一面,抓取她的注意力,使她来安抚他……因为他知道,当有人需要她的时候,她会永远尽心尽力、可靠坚强。
只要有人依赖她,她就永远不可战胜。虽然她从未说出口,但夏洛克知道,她喜欢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她探索谜题、穷尽智慧之外,更是具备责任感与保护欲,她喜欢庇佑那些找她寻求帮助的人,并能从中获取满足感。她的本质还是一个男人,天然地对比她弱小又向她寻求安全感之人有一种责任。
所以他就满足她。
他完全不介意在雪莉面前扮演“弱小”这个角色,反正他之前就是她的学生。事发之后,他扮演着一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暴躁易怒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实际上在突发的诧异惊怒之后,他的心冷如冰雪、毫无波澜。他没有余力用在愤怒或者悲哀上,他得好好地查一查这幕后之人的证据,好跟上迈克罗夫特与雪莉的布置和脚步。
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式的体贴与温柔。当他乐意的时候,他可以给你任何你真正需要和渴求的东西。他聪明敏锐,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但这一次似乎演的浮夸了点……夏洛克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他感觉在最后好像被看穿了?他不确定地回忆了一下,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破绽。
算了,手头还有事呢。夏洛克撇了撇嘴,把这些思绪锁回了自己的思维宫殿,重新投入到了整理网络言论IP的工作之中。
太阳落下,太阳升起。
英国,伯明翰。
金发碧眼的女子优哉游哉地开着车,一张温和端丽的脸庞轮廓柔美,浅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与明亮的绿色眸子让她看起来热情洋溢,却又普普通通地像是任何一个伯明翰人。她开着一辆漂亮但半旧的黄色甲壳虫,半敞着车窗,车里放着碧昂丝和麦当娜……就像任何一个伯明翰人一样,愉快热情地度过每一个早上。
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将车停进了伊丽莎白医院的停车场,随后高高兴兴地同路过的医生或是护士打招呼——当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对着你热情洋溢地说着“早上好!鲁斯本医生,今天天气真不错。”或者是“嗨,卡尔小姐,你今天真漂亮。”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给她一个同样热情的笑容的。即使有人疑惑这究竟是谁,也很快在那熟稔的招呼中,将那一丝疑惑给挥散了。
也许是新来的同事吧?那些人稀里糊涂地想着,并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将新同事的名字给记住,否则真是太失礼了。
女子有说有笑地跟着一群来上班的护士走进了更衣室。在进去之后,她眸光一扫,随即脸上带着笑容,自然而然地走向了位于角落的一个衣柜,一边走还一边同她人聊着天。
衣柜上名牌是崭新的,显然是新雇佣的护士。周围有名牌的衣柜都呈现不规则排列,显然衣柜的选择是由个人自主选择的,选择了一个角落的、周围没有名牌的衣柜的人,必定性格阴沉孤僻甚至有些社交恐惧症,有90%的可能与他人不熟,甚至不会抬头说话,很少人会记住她的名字与长相。而名牌虽然崭新,但衣柜把手上有落灰,显然衣柜所有人并没有使用这个衣柜,所以不大可能会有人知道这个位置的人的长相。
女子的脑内一瞬间闪过了无数推理,但面上神色不变。等走到了角落的时候,她把手伸进了包里,随即轻轻地“哎”了一声,漂亮的脸上充满了懊恼的神色。
“噢,怎么啦?”一个护士关切地朝她望了一眼,瞅了瞅衣柜上的名牌,才不确定地问“玛利亚,你忘记带钥匙了吗?”
女子赧然地半垂下脸,脸颊上隐约有些红晕:“或许……唔,我刚上班没多久,我……好吧,我一直都有些丢三落四的,我先好好找找吧。”
在假作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周围几个护士的帮忙之后,她一直在翻找着自己的手提包。等人走了一批之后,她索性直接躲进了淋浴室中——过了片刻,外头人声俱寂,她才从淋浴室里走了出来。
此刻,她的脸上那愉悦活泼的神色犹如水洗一般褪去了,唯独留下了外科医生一般的冷淡、镇定与神采奕奕。她眯了眯眼,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走到了一位老护士的衣柜旁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此时此刻,遥远的伦敦。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迈克罗夫特。”夏洛克将手中的U盘遥遥抛了过去,而他的兄长敏捷地接住了。他的脸上还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病中的人总是看起来更为憔悴的。但是他那乱糟糟的卷发、新生的胡茬、泛青的眼眶也遮不住他脸上那洋洋得意的喜悦与如释重负。“我说什么来着?离了我,你们那儿简直连一个会用电脑的都没有。”
迈克罗夫特端详着手中小巧的黑色U盘,嘴角抿起了一丝笑意——非常真实的笑意,从他那同样苍白憔悴、劳心劳力的脸上浮现了出来。虽然他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古典打扮,但总是熨得服帖柔滑的西装肘关节与膝关节、臀部的皱褶足以证明他的劳累,显然这位高官同样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马格纳斯的命运,就在这个小东西里了。”迈克罗夫特悠然自得地用自己的伞点了点地板,一瞬间运筹帷幄的上位者气度再次浮现了出来,将他的疲劳都掩盖了过去。此刻出现在这所高级病房的又是那个机械般的“帝国心脏”迈克罗夫特了,而不再是近日来被步步紧逼的一个失意者。“而麦昆们的末日也即将到来——很快,快到超乎他们的想象。钱财庇佑不了他们,而权势也会抛弃他们,合作者更会放弃他们……很快。”
夏洛克嗤笑一声:“无趣。”
迈克罗夫特淡淡道:“很快就会变得有趣的,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