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关于父亲（2 / 2）

偶尔起床会因为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而失落，过会才发现，我已经在d市，和傅霆东分开。我爸从我回家就没提一句关于傅霆东的话，就好像我是从前寒暑假放假回家一样，除了家里没有我妈在，却多了一副黑白照片，还是他们年轻时我妈拍的，少女穿着学生装长发飘飘，明眸皓齿，巧笑倩兮，没有经历岁月风吹雨打，没有时间无情雕刻，那是我妈最美的时候。

爸说，我妈一辈子爱美，不在了也是一样，怎么好让她留下一张车祸后的照片，那么丑，等他也含笑九泉后，我妈会骂他。

想到这，心中五味杂陈，我一直很羡慕父母这样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的爱情，似妻似友似师，没有争吵，没有猜忌，互相信任，我一度以为我得到了，但是最终还是失败。

时间就这样滑过，日子平淡波澜不惊。偶尔欧阳会过来看看，更多的是我和我爸两个人天南地北，忆昔抚今的闲谈。

早上陪我爸出去散步，遛狗有时候碰到周围的邻居，寒暄几句，下午码字。

和我爸聊小时候，说过去，谈未来，最多的是我妈，这个我们共同深爱的女人，成为两个孤独男人最大话题。

“我记得小时候你不爱去幼儿园，你妈宠你，三岁没去，四岁也在家赖了一年，到了五岁你妈决定你必须得去了，不然上了小学就跟不上课了。结果你妈前脚刚把你送进幼儿园，后脚你去了厕所就不认识路了，结果被林家那小家伙给拐带进自己班，一连上了一个周你妈才发现。发现也没用，你死活不肯回去，结果直接上一年级，后来高三你还抱怨如果不是当初没上幼儿园，你现在是不是不用在高三监狱里。”我爸一脸怀念地说。

我用手捂住脸，觉得真丢脸啊。

“爸，您别说了。我现在不是路痴好了吗？”其实模模糊糊还能记得，当初不愿意回去的原因，怕丢脸，全大班的小朋友都对你说，顾小城，原来你不知道怎么从厕所回来啊。对于一个幼儿园小学初中全部在一起的学校，那一定是够丢脸十几年的。

“还有你才上学时写作业本上的名字，不知道怎么写就直接听林家那小家伙的，写顾西橙，结果被笑话这么多年。”我爸没管我的少男玻璃心，又继续说。

我羞愤欲死，抱住馒头，“那林沐不还把自己的名字写成林三木吗？”

“如果你当初不喜欢虞舒的话，你妈几乎都以为你和林沐那小子不正常了，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黏在一起，还是同桌没分开过。你大学没听我们话去了s大，他还跑去咱家，和你依依不舍道别。”

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爸轻描淡写这句话把我吓着了。

“当时还觉得你妈想的多，她们系里有一个男生就是喜欢上另一个男生，被人揭发出来勒令退学，所以你妈那段时间想得特多，才会同意你去s大。结果呢，还不如不去。”

考大学的时候，爸妈一直想让我报d大，我妈好看顾着我，再选临床医学，以后接我爸班，俩人都满足心愿，我还能生活安稳，前途光明。谁知道我为了虞舒学姐，脑一热，报了s大，还选了和医学八杆子打不着的外语。

我妈生了我一段时间的气，后来又自顾自好了。

我一直以为我妈是因为觉得外语这种东西不稳定再加上更年期到了心情反复无常，谁知道她在背后曾经翻来覆去这么多念头，为人父母的，一颗心全是子女。

看看我爸的花白头发，满脸皱纹还有佝偻的背，消瘦身躯。

他老了。

一直都知道父母会老，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爸他虽说脾气大，对我很严厉，从小就给我制定专门的时间表，说这样对身体最好。

但是心却看得开，有什么事从不放心上，所以心宽体胖，长相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几岁，五年前的他还是英俊帅气的小老头，没有白发，现在却是形如七旬枯槁，即将迟暮。

他的头发，是我妈去世那天一夜之间突然白的。

也是从那，他从医院退休，本来早该退了，他经验丰富，资历老，医德好，医院一直没放人，他也习惯了手术台，但是我妈一走，他整个精气神都散了，自己请退了。

我和我爸长达五年的冷战就这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