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回 祭宝剑烛龙败退(2 / 2)
水火童子隐隐猜到,通天教主或许是有心求死,只是他顾及颜面,不愿留给后人做谈资,才这样拖日子。想到这些,水火童子突然觉得悲不自胜。
如果他心气不是那么高就好了,如果他不是那么重感情就好了。那样的话,虽然千年前那一战,他的尊严被践踏,他的弟子被屠杀,他也可以继续活下去。
水火童子走后,通天教主半寐半醒地躺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他听见动静,习惯性地伸出手一摸,就一如既往地摸到了穷奇的毛脑袋。
穷奇呜呜地叫了两声,通天教主摩挲了他一把,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朱晶如何?”通天教主问。
穷奇低头缄默半晌,才道:“死了。”
通天教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震动,他依旧抚摸着穷奇的头,轻轻叹道:“她走之前我就说过,她这一趟去北海会有性命之忧。她却还是执意要去。”朱晶走前,通天教主曾用铜钱为她卜过一卦。
“穷奇,感情是不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竟然能让人执迷到死?”
“我不明白人类的感情。”穷奇闷闷地说。
通天教主问:“她是怎么死的?”
穷奇回答:“她打伤了身怀六甲的东海公主,被敖顺绑了。为了给东海一个交代,就处决了她。”
通天教主问:“你说,敖顺该不该杀朱晶?”
穷奇埋头道:“我……不知道……”
通天教主沉吟许久,喟然叹道:“穷奇,我该如何向朱华开口?”
白狐主跟着朱华回了房间,就听他不住地清嗓子。
“遭了,主公怕是被雨浇病了。”朱卯担忧道。
“只是……幻境罢了。”白狐主回答他,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朱华就没能爬起来练功。他的脸红彤彤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白狐主坐在床边,眉头紧蹙地看着。
一直等到了中午,也不见有人进来。朱华已经寒战不断,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白狐主压不住脾气了,大怒道:“通天道人是怎么照顾他的!病了饿了都不闻不问!”
熊正朱卯嘴里虽劝他,心中却也都生了些不满。
交过未时,方听得有人推门进来,是水火童子送午饭来了。
“小公子,教主身子不适,我一直在那边忙,早饭没来得及做,午饭也迟了,实在对不住……”他说着走进来,见朱华蒙头躺在床上,顿时止住了话头。
“小公子,你怎么了?”他连忙把托盘放在桌上,匆匆过去瞧看。
拉开被子,朱华满脸通红,嘴里不住的哼哼。抬手一摸,额头烫的吓人。
水火童子心中暗叫不好,抬脚就往外跑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端来盆温水,拧了把手巾贴在朱华额头上。
他又匆匆跑出去,过了一刻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踅回来。
“小公子,喝药。”他拿勺子喂到朱华嘴边,也不见他咽下。水火童子有些焦急了,他一跺脚,捏开朱华的嘴巴,一股脑把药灌了下去。
白狐主在一旁见了,冷笑了一声。
熊正瞥见了,怕白狐主记通天教主的仇,劝道:“水火童子性子急,他也是为主公好。若是通天教主在,他定不敢如此。”
白狐主其实更气得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只是把火撒在通天教主头上,怒道:“水火童子至少还知道过来看看朱华,通天道人呢?连人影都没有!”
水火童子给朱华灌了药,又快步跑出去了。
他回到通天教主的寝室,一把撩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奔到青玉床前。通天教主披衣闭目靠坐在床头,旁边摆着的粥照旧是一口未动。水火童子气得脸都绿了,只想学着对朱华的样子把粥给这臭道人灌下去。
“教主,你吃点东西。”水火童子苦口婆心道。想归想,他还是不敢真灌他。
通天教主的目光定在半空中看不见的某一点,显然是在琢磨事情。他心不在焉道:“我吃不下,你拿走吧。”
水火童子有时真想学着狰的样子暴躁一回,可每次看着道人清瘦的面颊又总撂不下狠话。他虚脱地倒在椅子上,喟然道:“伺候你跟那小公子,真是种修行。”
通天教主的目光一下子清明了,“朱华怎么了?”
水火童子道:“得了风寒。”
通天教主立刻掀被而起,朝外走去。
水火童子虽吓了一跳,可瞅着他的背影,心里却生出一股欣慰:一个人心里还知道惦记另一个人,终归是件好事。通天教主孤苦伶仃了这么些年,上天终于又给他送来了一个弟子。人只要有盼头,就能活下去。
白狐主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地守护着朱华。药虽喝了,可还未见起效。门口响起动静,白狐主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水火童子可算回来了!”朱卯松了口气。
门被轻轻推开,通天教主披着玄袍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及踝的长发散在身后。
白狐主虽怪他不来,但此刻见他真的来了,反而又巴望他快走。
通天教主踱到床边,见朱华烧得目光朦胧,又想起他还不知母亲已过世的事,心中顿生怜惜。
他一只手按在腹部,弯下腰,一只手抚在朱华脸上,柔声唤道:“朱华。”
朱华恍惚中抓住通天教主的手,痴痴道:“师尊,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