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2 / 2）
陆思麒嗯了一声，他沉默地看着谢橘的肚子，隔了一会儿，将手放在她隆起的肚皮上，轻轻地抚摩。这还是谢橘怀孕之后，陆思麒第一次如此亲密主动地贴近谢橘肚子里的孩子，让谢橘有些惊讶。她看着陆思麒，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忍不住问：“怎么了？”“以前——”陆思麒低声答，手依然放在谢橘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我对怀孕和养育小孩儿毫无概念，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她是怎么产生的，怎么在你身体里变大的，不知道原因，也不关心原因，可这会儿，我好像有些好奇了。”
谢橘哑然失笑，挑眉看着眼前还是个大男孩儿的陆思麒，心想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如果是个女孩儿，长得会跟姐姐一模一样吧？”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谢橘，唇角带着一抹微笑：“像姐姐一样聪明又漂亮？”
谢橘被他这句话说的心中欣喜，心想陆思麒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他出口的每句话都是自己最想听的！她刚刚被余肖平弄得阴霾的心情晴朗了一些，抬手摸着自己肿得像个馒头一样的脸，一边儿有些高兴，一边儿又想着陆思麒跟以往相比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注目看着他，见他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自己小腹的眼睛有些幽深，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是他家的人又来烦他了？
是担心创业的事情吗？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陆思麒那天再没有说话，晚饭之后，他照常读书，在病房里读书到深夜。他相对以前明显要忙碌许多，以前一天也没有铃声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响起。
他频繁外出，甚至来陪护的李美和探望女儿的谢亚勇，都发觉了小女婿的反常。
“小陆在忙什么？”李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女儿，看着背着背包匆匆出门的陆思麒，纳闷地问。
“跟师兄在创业，比以前忙了。”谢橘回答，接过妈妈的苹果，轻轻咬了一口，食不知味地慢慢嚼着。
“创业艰难，他要兼顾学业，还要忙着跑业务，那是要比以前忙。”谢亚勇点头说道，对小女婿自己创业的勇气颇为赞赏，同时也有些遗憾，总觉得自己身边还需要人帮忙呢，小女婿现成的江山看都不看一眼，偏要徒手去打江山，让惜才的谢亚勇有些遗憾，“你支持一下他，别让他太辛苦了，该打招呼的地方，帮他想到前头，合同和协议上有不懂的，公司里有专业的人可以帮忙，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您觉得他会找我们帮忙吗？”谢橘艰难地咽进苹果，对父亲说。
谢亚勇想了想，摇了摇头，又赞又叹地说：“这个小陆确实是个好样的，将来必成大器！”
李美不乐意地白了一眼老公：“好样的有什么用？我看最近他在橘子身上都不用心了，都这个月份了，随时可能生产，他天天往外面跑，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女儿，成大器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不然他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守着老婆孩子吗？那成什么话？”谢亚勇答，帮自己的得意快婿辩护。
“你可别忘了，那个小陆可比橘子年轻七岁，长得又那个模样，将来真让他把事业做大了，做成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李美不高兴地嘟哝，她护女狂魔，接纳陆思麒百分百是因为谢橘，对最近小女婿的怠慢颇有抱怨。
谢橘的苹果僵在半空中，她扫了一眼母亲，眉头微微皱起来：“妈——”
“我知道，我知道。”李美有些烦地制止女儿，叹气地说：“就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你心情好就行了，我们家养几个孙子孙女都养得起，有没有女婿又有什么要紧？”
谢橘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您倒是想得开？”她声音略有些苦涩，唇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李美长长地唉了一声，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也别心烦，凡事有我跟你爸呢！我就是看他刚才进来不到两分钟，就接到电话急匆匆跑了的样子，有点儿意见。老实讲，这小陆应该算是我们家招来的女婿了吧？虽然我并不计较这些小事儿，但是也要看他表现，表现好，再掏个几百万养他们那一家人，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现在这个不着家的样子，看见橘子天天躺在病床上，却白天黑夜在外面忙碌的男人，我就是不满，当年你爸和我也创业，也不是没有忙过，我怀你的时候，正好赶上惠盈要被肉联三厂并吞，你爸没日没夜地担心半辈子的心血被人霸占，可就算那时候，他每天下了班一样守着我，哪里跟这个小陆一样了？现在你们爷俩没意见，我这个丈母娘可有意见！惹急了，以前橘子给的那两百来万，我……”
李美这话说到这里，被谢亚勇用力地咳嗽一声，不由得止住。
谢家一家三口齐齐向门口看过去，看见刚才出门的陆思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折返回来，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谢家三口人。
谢亚勇有些尴尬地招呼他道：“小陆——你怎么回来了？”
陆思麒脸色通红，他是个没怎么进入社会的大学生，家里没有出事儿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学校读书，出事儿了也忙于照顾一家人，并没有真正进入过社会。以前的他，绝不圆滑，行事也绝不老辣，只在关系到谢橘的时候，才愿意多花一点儿心思。
因为回来取电脑而顺耳听见的李美的话，仿佛一把尖刀一样刺在他的心口，血淋淋地，所有他跟谢橘关系中，因为谢橘的优雅与得体而被掩盖的丑陋事实，都赤/裸裸地被李美的几句话掀开了，还是连着皮肉掀开的，嘶啦啦地，扯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流了满地鲜红的血。
他看着谢亚勇，看着李美，最后定在谢橘身上，年轻的脸上是尽力遮掩也掩饰不住的受伤，牙齿深深地咬着下唇，沉默不言。
谢橘立即意识到了陆思麒的伤心，她着急地坐直了身体，看陆思麒动也不动，身体僵直，仿佛木雕泥塑一样地看着自己。
谢橘心头一痛，不知道怎地，想起初见他的那个画面，当时焦头烂额跑到城里打工的陆思麒，面对老乡掏出来的救急钱，坚执不要——自己就是被他那个倔强的样子打动，主动走到他面前，开始了跟他之间的纠缠。
这段关系从来就不是陆思麒主动的，他既不是什么上门女婿，也不是我买来的什么人，我没有权力这么对待他？
她立即掀开被子走下地来，把一旁的李美和谢亚勇全都吓了一跳，正要扶住她，谢橘已经几步冲到陆思麒身前，急匆匆地说道：“不管你听见什么了，都别往心里去，好吗？”
陆思麒怔怔地看着她，喉结滚动，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不是不关心你。”
谢橘一怔，看着他。
“我也不是什么上门女婿。”
谢橘立即摇头，肯定地答：“当然不是。”
“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没有跟姐姐解释，是我不对。”他说到这里，眼睛痴痴地看着谢橘，那眼神让谢橘心头一紧，感到心脏急遽地压缩了一下。
她感到痛，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疼痛的声音。
“姐姐，你想让我天天在这里陪着你吗？”他最后问，身上背着的背包滑落，哐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如果你想让我天天在这里陪你，我可以做到。”
谢橘整个人都跟他咚地一下丢在地上的背包一样，急速地下坠，从高高的云端猛地一下坠落，他书包砸在地板上的这一下，也像是砸在她心上。谢橘盯着他，两个人目光对视，好一会儿，陆思麒的眼睛移到她心口戴着的“一生平安”挂锁上，他声音有些暗哑地问：“其实姐姐觉得这个项链很丑，对不对？”
谢橘没吭声，抬起手轻轻地摸着花光了陆思麒一个月的收入买的平安锁：金子做的挂锁，真的不好看，没有流畅的线条与优雅的装饰，但可以长长久久地留着，不会变质。
“姐姐如果不喜欢这个项链，可以不戴，不用勉强。”他说到这里，抬手摸着自己心口谢橘送的心钥项链，目光盯着谢橘：“至于姐姐送我的，我非常喜欢，我就不摘了。今天我跟人约好了，必须得去中心一趟，等我回来，如果姐姐需要我守在你身边，我以后都不出门；如果姐姐不需要，你什么时候让我走，我——再也不会纠缠，我立即会走。”
他说完着些话，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谢橘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一下就迸了出来，迸得猝不及防，泪流满面。
她甚至都忘了克制，难过得整个身体都在痛。
谢亚勇气得叹气，对老伴儿说道：“你说你一天天的，想点儿什么不好？干嘛要说小陆那些话？”
李美也气，心疼地看着僵了的女儿，恨死那个让女儿流泪的陆思麒了：“他是我女儿的丈夫，我高看他一眼，不然他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女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女儿一天吃十六样的保胎药，到现在整整一个月不能下楼，你不心疼，那个小陆不心疼，我心疼！”
谢亚勇唉声叹气：“心疼你也躲家里跟我说，到这儿来说什么？橘子什么不懂？凡事儿让她自己处理不就完了？”
“我女儿做生意倒是什么都懂，就是男人这事儿上啊，真的由不得她。”李美叹息，对站在地上满身倔强痛苦不堪的谢橘说道：“这件事儿确实是你妈我疏忽了，对不起你，我以后会注意。那个小陆临走说的几句话虽然像是在赌气，但也还算体面，他要是愿意在这里陪着你，你就让他陪着吧？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光是你自己的，对不？”
“孩子就是我自己的！”谢橘说。
她浑身脱力地疼，可是口气没有半点儿犹豫，浑身的剧痛中琢磨着既然事已至此，干脆就按照原计划解决了吧。
他的人已经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忘了我当初跟他的婚前约定了吗？他帮我给孩子一个名分，我帮他家里解决困难。孩子出生之后半年，我跟他就会离婚。这个约定依然有效。”
谢亚勇却摇头说道：“我不同意！你最好不要存着这个念头。”
谢橘看着父亲，听见父亲说道：“他是个非常难得的男人，你信爸爸的，别撒手，把他抓住了，不然你要一辈子后悔！”
谢橘愣了一下，她想到陆思麒刚刚那受伤的眼神，转身而去的背影，心头刺痛，当着年迈父母的面不想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说话的时候，尽量不泄露一丝内心的脆弱与颤抖：“我不抓男人！再说男人也不是什么物品，可以让我抓住？人一生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要抓住的事情那么多，抓男人这种事儿，还排不到前列。”
“你觉得人生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是哪件事比维护好一个家庭更重要呢？”谢亚勇年迈的目光扫过女儿苍白憔悴浮肿的脸，还有因为高危怀孕长期卧床而变形了身体，心痛地说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和你妈妈更重要。就算惠盈是我一辈子的心血，跟你和你妈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谢橘动容地看着父亲，道：“所以血脉相连的情感才是真的，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您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又多了一个了？”
谢亚勇心想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看女儿容色痛苦，从未见过的痛苦，这个刚强的女儿长这么大，经历过伤心，经历过背叛，但是这样痛苦的神色还是第一次见。
他后面的话也就不说了，安慰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叹息道：“你自己处理吧，小陆那个孩子虽然年轻，但是稳重可靠，你该温柔的时候，记得温柔，切记不要跟他硬来。对他那样的男人来说，你退一步，站在他的角度，对他说点儿将心比心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谢橘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父亲斑白的头发，又看看一旁眉头皱起的母亲，手按在自己有些疼的肚子上道：“别担心，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们二老有得忙了，现在先把身体保养好，当初你们俩不是信誓旦旦地，答应我要帮我带孩子吗？我可都指望你们俩了？”
李美想到即将降生的孙子，添人进口是大喜事，尤其是对自己和谢亚勇来说，她有些愠怒的脸稍微和缓了一些。
谢亚勇本来过来坐坐就要离开，但是今天因为发生了陆思麒这件事儿，他实在不放心，就在谢橘的病房坐了一天。下午杨玲走进来，看见谢亚勇在室内，吓了一跳，还好收脚收得快，趁着谢亚勇没发现自己，赶紧逃之夭夭了。
她到医院外给谢橘发了个微信：“老板，我看见老董事长在屋里，我没敢进去。您看我什么时候再来？”
谢橘没有回复，杨玲没得到回复不敢走，就在住院大楼的门口徘徊，以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的频率，抓心挠肝地等待谢橘的圣旨。
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平时勤于公务的老板也没发来回复，杨玲正在心里乌鸡鲅鱼地感叹这碗饭不好吃，就看见之前在老板病房见过的那个帅哥大学生走了过来。
杨玲心中一喜，连忙把人叫住，兴冲冲地对小伙儿道：“喂，你是上楼去看老大吗？”
陆思麒停住脚步，他脸上的脸色把杨玲看得一愣，甚至向后退了两步，惊讶地盯着陆思麒冷若寒霜的脸，心想这是怎么了？
大帅哥跟谁吵架了吗？
陆思麒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冷，不太有耐心的样子：“你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两份文件，你能不能帮我给我老大——就是谢橘？”杨玲硬着头皮，将挎包里的文件掏出来，递了过去，“老板急着要，但是老董事长在上面，老董事长不喜欢老大怀孕的时候工作，这些你都知道吧？”
你不可能不知道啊，毕竟收购美国本土企业，进入新市场的方案，老板都没有背着你，惠盈的商业机密对你来说，就不是秘密。杨玲心想。
陆思麒果然伸手接了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了。
杨玲看着陆思麒高大的背影，想到刚才那张冷酷的脸，心头惙惙，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阳光养眼的一个好青年，成了现在这副冷面郎君的模样？
不是也被老板修理了吧？
真是的，老板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就冲大帅哥这么青春逼人的脸，也该手下留情啊？杨玲扼腕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超过一万字啦，快夸我快夸我~~
说加速奔向结局，就真的加速了哦
番外写点儿小陆跟小苹果的父女日常，还有别的想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