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 149 章(1 / 2)
腹腔憋得快要炸掉了?,可是一张嘴便灌进无数的河水,小季听?只觉得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即将阖上?时,隔着一层水模模糊糊的看到岸上?挺拔的身材。
要死?了?吧……或许真?的要死?了?……小季听?突然平静下来,只是握着碎银子的手拼命用力,手心被银子硌得生疼。
当她即将彻底陷入黑暗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呼‘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接着便是一阵嘈杂。
在这嘈杂中,她感觉到有人跳入水中,将她的头托举出了?水面。耳边还有不甚清楚的声音传来:“季小姐,莫怕。”
小季听?张了?张嘴,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接着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包味。小季听?眉头皱了?皱,努力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床头坠着的平安符。那是七岁那年有算命先生说?她命中有几次大劫,向来不信这些的娘亲把?先生赶走后,却去佛寺求来了?这个,且从那时起每年都会带她去拜佛。
小季听?盯着平安符看了?许久,突然听?到丫鬟惊喜的声音:“小姐!你醒了?!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小季听?眨了?一下眼角,之前发生的事?渐渐涌入脑海中,被水淹没的恐惧感使她打了?个寒颤,彻底吓到了?:“娘!娘……”
“来了?!”季夫人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猛地把?她抱进怀里,“不怕不怕,娘方?才是去给听?儿熬药去了?,娘今晚哪都不去。”
“已经晚上?了?吗?”小季听?闻着娘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心情渐渐稳定下来。
季夫人难得温柔:“嗯,晚上?了?,你睡了?一下午,可吓死?娘亲了?。”
“我也快吓死?了?……”小季听?嘀咕一句,随后想了?想道,“送我回来的那个哥哥呢?他回皇宫了?吗?”
季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申屠川,当即松开了?她,哭笑不得的把?她按回被窝里:“什么哥哥啊,真?是没规矩,人家是申屠总管。”
“他比我大那么多,叫一声哥哥又怎么了??”小季听?噘嘴,“他人呢?是他救了?我吧,我还没谢谢他呢。”
“你爹已经亲自去道谢了?,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就行?,别的事?不用你管,”季夫人说?完停顿片刻,“对了?,你平时虽然顽劣,可做事?也算小心,这次怎么会突然落水?”
不是她多想,只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听?儿绝不是那种?冒失的性子,不可能说?掉就掉入水里。
小季听?被问到这件事?,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我也不知道,就是坐在河岸边吃红豆糕而已,我以前和爹爹去冬临湖时也经常这样,可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怎么这回……啊,我想起来了?。”
“怎么回事??”季夫人立刻问。
小季听?的脸皱成?一团:“别提了?,我本来是站得挺稳的,可是不知道哪里砸过?来一个小石子,直接砸在了?我膝盖上?,我一疼就没忍住,直接掉水里了?。”
季夫人闻言,立刻将她的被角掀开,将她的小腿露了?出来。小季听?看看着她把?自己的睡裤捋了?起来,露出了?膝盖上?的青紫。
“可是伤到了?这里?”季夫人抬头问。
小季听?立刻点头:“就是这里!”
“好好的怎么会砸过?来小石子呢?”季夫人皱眉,下意识的想到了?申屠川,但随即又否定了?。虽说?当时就他们两个,申屠川的嫌疑更大些,可季家和东厂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更是没有开罪过?申屠川,他没理由?对一个十岁的孩童下手。
再说?申屠川到底是救了?自家孩子的人,他们季家哪能去怀疑人家。季夫人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都逐出脑海。
小季听?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娘,你不会打我吧?”
“我没事?打你做什么?”季夫人哭笑不得,唯一的女儿突遭大祸,她心疼还来不及呢,就算是要教训,也得等到她休养好了?才行?。
小季听?这就放心了?,话?也跟着变得多了?些,三句话?离不开申屠川,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夸赞与好奇。季夫人起初还愿意听?听?,渐渐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勒令她立刻睡觉。
小季听?不情愿的躺好,嘴上?一不说?话?,心里就开始怕了?,看到季夫人要起身离开,忙抓住季夫人的袖子,随机手心里传出一阵疼痛,她却顾不上?查看,只是死?死?拽住季夫人,可怜巴巴的叫一声:“娘。”
“娘今晚留下陪你,现在只是去帮你把?药端来。”季夫人目光温柔。
小季听?和她对视半晌,确定她没有骗自己后,才磨磨蹭蹭的放开她,等她走后便看向自己刺痛的手心。
季夫人端了?药回来时,便看到她盯着手心里的伤口?发呆,顿时一阵无奈:“你这孩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财迷?都昏迷了?还死?死?攥着一块碎银子,大夫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弄出来。”
“娘,我银子呢?!”小季听?忙问。
季夫人斜了?她一眼:“平日里我跟你爹爹都是给你铜板,你哪来那么大块银子?”
“申屠哥哥给我的,他说?要请我吃糖葫芦!”小季听?立刻道,“我银子呢?你没给我弄丢吧?”
“没丢没丢,给你留着呢。”季夫人没好气的从梳妆台上?取来一个荷包,直接丢在了?床边上?。
小季听?立刻打开,看到里面的碎银子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季夫人看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也得亏申屠川是个太监,否则看到女儿这反应,她肯定要担心死?了?。一想到这些,季夫人的思维便开始发散,渐渐的想到了?女儿这性子,十有八九是个外向的,到时候一有了?夫家,说?不定把?他们老两口?能忘得一干二净。
小白眼狼,等到她十四岁就给议亲,早点嫁出去也省得越养他们越伤心。季夫人被自己的想象气到了?
“娘,天?凉,您快躺下吧,听?儿把?刚暖好的地方?给您腾出来。”小季听?笑眯眯的说?。
季夫人的心立刻就化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她才舍不得早些把?人嫁出去呢,怎么也得多留家中两年才行?。
而季夫人没想到的是,她还真?的如愿把?季听?多留了?两年。
一眨眼便是七年过?去了?,这七年里,京都发生了?许多事?,皇上?病重无力早朝,只能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皇上?越老越贪权,已经到了?不肯立太子的地步,凡是劝他立储的大臣,要么罢官要么流放,总之朝堂上?一片动荡,季尚书一直明哲保身,才算稳坐钓鱼台。
在这七年里,皇上?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一手创办的东厂,东厂权势日渐膨胀,已经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而东厂之中,申屠川四年前坐上?督主之位,手段极其毒辣,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胜繁多,仅用了?四年时间便成?了?权倾朝野的实权宦官。
提起这个督主,朝廷百官无一不痛恨,可偏偏拿他没办法,甚至还有些忌惮他。
小季听?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长大了?,长成?了?容颜妍丽腰肢纤纤的大姑娘,长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京都第一美人’。
对于这样的称号,季尚书夫妇十分忧愁,女儿名声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从她十四岁开始,便有无数媒婆上?门,这些年不知不觉中,他们竟是将京都大户拒绝了?一半,恐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若真?喜欢闺女,为何不自己生一个,偏偏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又送走一个媒婆后,季尚书不满道。
以往总会附和他的季夫人叹了?声气,到他身旁坐下,想了?想道:“夫君,如今听?儿也已经十七岁了?,这满京都十七岁还未有婚约的,恐怕也就咱们一家姑娘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多养两年怎么了??”季尚书瞪眼,“再说?了?,咱那闺女你也不是不知道,早就被咱惯坏了?,持家之道一窍不通,若是嫁了?人,不知道要在婆家受多少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就一辈子不嫁了??”季夫人反问,见他竟是要点头,直接气笑了?,“再过?三个月便是秀女大选,你不会不记得吧?”
季尚书瞬间不说?话?了?。三年前的秀女大选,皇上?曾试探过?他的意思,被他以家中有长辈病逝需守孝搪塞过?去了?,若是今年再提起,恐怕就没办法说?了?。
“……皇上?都快七十了?,听?儿就是做他重孙女也不过?分,他整天?惦记着做什么。”季尚书提起这件事?就心里不舒服。
“如今去选秀的,哪个不是能做皇上?重孙女的?我估计有许多秀女,恐怕比听?儿还要小上?不少。”季夫人得知皇上?一直惦记自己女儿时,比他还要恶心难受,可人家是皇上?,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他们又能奈何?
季尚书沉着脸不说?话?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咬了?咬牙看向季夫人:“既然你提起此事?,想来是寻到合适的人家了??”
“户部侍郎家的嫡子,如今年方?十九,比听?儿大两岁,素日里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虽然身份上?或许低了?些,可年纪轻轻便中了?榜眼,我觉得前途倒是不错。”季夫人温声道。
季尚书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户部侍郎夫妇也是琴瑟和鸣十分恩爱,跟咱们家一样,没有什么侍妾通房,想来他儿子也是不错的。”
“何止呀,那孩子长得仪表堂堂,前些日子我偶然见了?一面,便笃定咱们家听?儿会喜欢的。”季夫人笑了?起来。
季尚书看她一眼,酸溜溜道:“听?儿最喜欢像她爹这样的四方?脸,那孩子难不成?也是四方?脸?”
季夫人瞬间沉默了?。
季尚书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并?不好笑,摸了?摸鼻子道:“光咱们能看上?也没用,你得让听?儿也喜欢才行?,否则即便躲过?了?选秀,却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恐怕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这个还用你说?,我已和侍郎夫人约好了?,明日一同?去佛寺烧香,到时候让他们见一面,说?不得就看上?了?呢。”季夫人显然已经有了?准备。
季尚书不悦:“什么时候约好的?为何不跟我说??”
“我倒是想同?你说?,你这几日什么时候回来过??”季夫人轻哼一声,“都五日前的约定了?,这两日侍郎夫人经常来信提起,想来也是对听?儿十分满意的。”
“我的女儿,他们当然满意……”季尚书大概是这件事?里最不满意的人了?,可仔细想想侍郎家嫡子确实是个有出息的,听?儿如果能跟了?他,日后哪怕享不了?大福,也不可能吃亏。
于是佛寺之行?便在二人的商议下定了?下来,季听?第二天?一大早便被从床上?拉了?起来。
“娘,让我再睡会儿。”季听?闭着眼睛抗议,十七岁的脸蛋白得如煮熟的鸡蛋,脸颊上?有一抹自然的红晕,哪怕只是邋遢的站在那里,都有种?不加修饰的美感。
季夫人看着她,眼中既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她足够漂亮,所以选择夫家时余地比较大,担忧她过?于漂亮,旁人只是看上?她这张脸,而不是喜欢她这个人。
“娘,你看什么呢?给我准备吃的了?吗?先说?好,如果准备的糕点不好吃,我是不会陪你上?山的。”季听?渐渐清醒了?,一本正经的开口?。
季夫人:“……”算了?,就这种?只知道吃的蠢材,能有人看得上?她的脸就不错了?。
这么想着,季夫人毫不犹豫的把?丫鬟送来的那套粉色襦裙放弃了?,扭头叫人拿了?一套大红色的衣裙来,衣裳上?用金线绣着花样,说?不出的大气尊贵,若是普通姑娘,定是撑不起这身的,然而季听?生得艳丽,即便是同?样艳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换衣裳时,丫鬟要解下季听?脖子里的红绳,季听?忙护住,眼神示意她不用解。丫鬟点了?点头,继续帮她更衣了?。
换了?好衣裳,季夫人亲自为她梳了?一个发髻,在一众首饰中选了?一个金孔雀步摇,然后步摇上?细细的坠子垂到了?耳边,季听?一动它就开始俏皮的晃动。季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为她涂,只是点了?一些口?脂在她唇上?。
季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上?就差冒出问号了?:“娘,我们不是去礼佛吗?怎么搞得花枝招展的?”
“你管这些做什么,乖乖跟着我就是。”季夫人看了?一眼倾国倾城的女儿,满意的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季听?本来还不明所以,等走到前院看到酸溜溜的父亲时,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撇了?撇嘴跟着娘亲上?马车了?。
在尚书府的马车出门后,一直停在墙角不引人注意处的马车也开始动了?,一路跟了?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跑,很快就出了?京都城,朝着山里的佛寺去了?。季听?一上?马车就开始补觉,等醒来已经到地方?了?。
“这么快啊?”季听?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无意识的搓着脖子里的红绳。
季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带着她朝佛寺走去:“待会儿我去烧香,你到佛寺后面庭院的观赏亭里等我,若是遇到了?什么人,就给我规矩点,切莫胡来知道么?”
“行?了?娘,何必说?这么隐晦,我明白的,不就是相看夫婿么。”季听?笑了?。
季夫人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你给我准备这身衣服就知道了?,平时来拜佛哪次不是穿得十分素净啊,偏偏这次将压箱底的衣裳都带来了?,还有爹爹,我出来的时候他那张脸啊,简直比苦瓜还苦。”季听?说?完,忍不住啧啧两声。
季夫人板起脸:“就你聪明,到时候不准这么没规矩。”
“是。”季听?立刻收敛了?,礼数周全的对季夫人说?道,完全没了?刚才混不在意的样子。
季夫人完全拿她没招,瞪她一眼后便带她上?山了?。
大乘佛寺是京都最有名的寺庙,大到皇帝祭祖小到百姓上?香,最喜欢的便是来这座寺庙,所以这里一年四季香火鼎盛。
佛寺建在山顶,原本能上?山的只有一条路,后来由?于这条路从头到尾全是石阶,马车轿子一类的根本无法上?去,皇帝身子不好不能往上?走,便在原来那条路的不远处独辟一条小路,专门用于马车使用。
当然了?,也仅限于皇上?的马车使用,季听?和母亲还是得从原来那条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季听?平时最怕跟季夫人一同?来礼佛,最大的原因就是怕上?台阶,每次走到顶上?都要累个半死?,更别说?今日精心打扮之后,脑袋都比平时沉些,她只走了?几步便忍不住抱怨:“京都城那么大的地方?,在哪相看不好,偏偏要选在佛寺,也不知道在难为谁。”
“佛寺怎么了??佛寺多清净啊!”季夫人瞪她一眼。
季听?撇了?撇嘴,忽略周围往她这里投来的目光,心想这地方?估计是整个京都最不清净的地方?了?,也亏得娘说?得出来。不过?今日确实比平时人少一些,加上?她戴了?面纱,虽然还是有人忍不住看她,可比起先前却是少了?许多。
她稍微自在了?些,下意识的看向目光的来源处,却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就没了?踪迹。季听?伸手搓了?搓脖子里的红绳,正想过?去看看,就被季夫人打断了?:“待会儿见人家小公子的时候,记得把?你脖子里那块东西藏好,真?是丢死?人了?,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偏戴个那玩意儿,我早晚要给你扔了?。”
季听?的注意力收了?回来,挽着季夫人的胳膊嘻嘻一笑:“这东西可是我的护身符,换一块就没有这功效了?,我才不舍得扔,放心吧娘,我保证不让旁人看到。”
季夫人看她一眼,气哼哼的领着她继续爬楼。两个人又走了?一截,季听?再次停了?下来,这回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我、我不行?了?,太累了?。”
“你今日怎么回事??”季夫人目露担忧。
季听?微微摇头:“穿得太笨重了?,早上?又贪吃糕点,现在太阳一晒胃里直泛酸。”
季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咬了?咬牙道:“实在不行?咱就先回去吧,改日换个地方?再约便好。”
“那哪行?啊,都答应人家了?,不去不合适,再说?人家也是辛辛苦苦去到上?面的,我们哪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季听?虽然平日里跳脱了?些,可骨子里还是个又乖又善解人意的小女儿。
季夫人叹息:“那你再歇歇,歇好了?我们再走。”
“……我没事?,慢慢往前走吧。”季听?撑着一口?气直起身子。
季夫人不认同?的扶住她,正打算再劝,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她们微微抱拳,季夫人认出了?他是谁,顿时紧张起来。
“娘,怎么了??”季听?小声问。
季夫人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男子,压低声音问:“敢问李公公有何贵干?”
一听?‘公公’二字,季听?眼神里闪过?一点惊讶,下一秒脑子里便浮现一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