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阳郡外(1 / 2)
陈家二老离开后,贺连胜寻了个机会与贺羿促膝长谈一番,虽然贺羿是无可无不可的随意态度,但父亲既然有意让他世袭,他必定还是要好好挑起这副担子的,贺连胜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过了数日,京城中忽然来了一道圣旨,命靖西王尽快将贺羿定为世子,着他一个月内呈奏书禀报朝廷记录登册。
贺连胜接过圣旨时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皇上虽然催促过几次,但态度都比较平和,这次却这么急促地直接下诏,连人选都给自己定好了,恐怕将来是真的要对靖西王府有所动作了。不过他的确是打算让贺羿世袭,也相信自己的几个儿子能够兄弟齐心,所以接圣旨接得毫不犹豫,让传旨官看了大为满意。
消息传到内院,陈氏高兴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不知该如何压抑激动的情绪,眼睛都笑成了两道月牙。
贺羿无奈又好笑,拉过她的手在桌旁坐下:“这下你高兴了?”
“自然!”陈氏笑着点点头,“咱们总算是高枕无忧了,将来也不用再替睿儿发愁!”
“其实在接到圣旨之前,爹就已经打算让我世袭了。”
陈氏诧异地看着他:“真的?”
“骗你做什么?”贺羿笑了笑,“爹问过我的意思,我想着总要为你和睿儿的将来打算,便没有拒绝。”
陈氏听他这么说,心生喜悦,想着自己果然是没有嫁错人,不由贴着他将他搂住,笑得十分开心,却完全不曾注意到贺羿嘴角泛起的一丝苦涩。
同时,贺翎那边也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萧珞的肚子,显然是一颗大石落了地的轻松感觉。
萧珞看着他一脸期盼地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忍不住笑起来:“还早呢,来年才能生下来。”
贺翎嘿嘿一笑,冲着肚子道:“儿子,等你出来,爹带你去骑马!你爹爹长得可好看了,你也出来瞧一瞧!”
“胡说八道什么!”萧珞眼中笑意更浓,推了他一下,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些,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贺翎继续摸着他肚子,头也不回道:“五月二十九。”
萧珞顿了顿,精神一震:“云戟,快去找两个得力的人过来,我有件事要交代给他们去办!”
贺翎看了他一眼,迅速敛起嬉闹的神色:“你所说的机会来了?”
“嗯,需要让他们去一趟弋阳郡。”萧珞点点头,对于这一世与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完全一样,他心里有些没底,但总要搏一搏才不枉他重生一次。
“好,你等着。”贺羿站起来,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转头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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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大暑将至,天上的日头恨不得将人烘烤得皮开肉绽。弋阳郡外三十里地,几名押解犯人的官差骂骂咧咧地在额头抹了把汗,掏出腰间的水囊往嘴里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几大口水,喝完了继续骂:“他娘的热死老子了!这水都被烤热了!”
身后稀稀拉拉地跟着一长串的犯人,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脚底下踉踉跄跄的,听到叫骂声里一个“水”字,齐齐抬头,盯着官差腰间的水囊,舔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上上下下地滚动,显然是干渴得厉害。
其中一个稍微壮实一点的汉子,脸上、胳膊上全都被晒得通红,虽然饿得眼珠子都绿了,双腿走起来也晃荡着直打颤,却还是比别人多一分力气,沙哑着嗓子微弱道:“官爷,给口水喝吧。”
“去你娘的!老子自己都快没水喝了!”官差回头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得身子一晃,脚跟站不稳直接倒在身后一名瘦子的身上,那瘦子被压着也往后倒过去。这些犯人手铐脚镣的,一个挨一个地串着,很快就全都遭了秧,一时间倒成了一片,连声哀叫、痛苦不堪。
押后的两名官差见状竖起了眉毛,手中的鞭子忽忽生风地就甩下去,一边甩人一边抬脚就踢:“起来!别他妈装死!给老子快点儿赶路!你们死到临头可别指望拉着我们遭罪!赶紧去投胎!老子正好还能喘口气!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这群人都是些犯了命案的,现在正押往京城,准备秋后问斩,原本也是生龙活虎,如今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饥渴交加、疲惫不堪,又被官差们一顿毒打,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双手铐着枷锁,挣扎了半天才陆续爬起来,再让毒辣辣的日头一照,差点又要栽倒。
官差们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走到将近日落时分,看到前面林子里有一条小溪流穿过,这才缓和了脸色,把这些犯人捆在一处,自顾自去溪边喝水洗脸,等把一天的燥热都洗掉之后,神清气爽地将水囊灌满,这才心满意足。